胤禛倒是不放心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照顧着。
倒是九阿哥喫不消他這麼貼身的照顧，將胤禛往外推了兩下，“四哥別管我啦，你去瞧瞧其他的嘛，你在這兒杵着，小九都挑不出來啦！四哥你也去看看唄，就算調不好，就找自己喜歡的那種，要麼直接買，要麼、要麼就等小九這邊買完了，再去幫你看呀！”
九阿哥才幾歲，胤禛可比他大了不少，哪裏是他一個幼崽就能推動的？
不過胤禛還是隨着九阿哥使力的方向走了幾步，“那你自己看着？”
九阿哥指了一下身邊的小太監，“錢招喜也在，他跟着小九呢！”
想他堂堂九爺，身邊跟着個照顧他的哥哥算怎麼回事？當然得一個人帶着太監，那纔算威風呢！
九阿哥的小臉上寫滿了這樣的表情，胤禛一眼就看了個真切，心底不由失笑。
“行吧，既然四哥在這裏限制你的發揮了，那四哥也去看看其他的，就不影響你了。”
一邊說着，胤禛摸了摸小九的腦瓜子，心裏感慨了一下確實手感不錯。
已經習慣被佟月菀擼頭毛的九阿哥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他就是這麼個人見人愛的九爺！
四哥愛呼嚕他的頭毛，多正常的事兒呢！
走開之前，胤禛看了一眼九阿哥的貼身太監錢招喜，神色淡淡的，卻自有一股威嚴，“看緊小九。”
錢招喜連忙應聲，“是，奴才一定仔細。”
“嗯。”
胤禛這才往一邊走了幾步，就當做是和九阿哥拉開了距離，給了他“空間”。
畢竟，他怎麼可能真的放任一個三歲幼童一個人四處溜達？
又過了會兒，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拄着根柺杖，拿着個破碗靠近了錢招喜。
這老婦人滿頭白髮，身型佝僂，一張臉又黑又髒，出口的聲音也很嘶啞，“這位好心的大爺，求求您，賞些銅板吧。”
錢招喜一個奴才，怎麼可能會自作主張給她銅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走開走開，別擾了我家主子的雅興。快滾！”
老婦人原本就顫顫巍巍的，被錢招喜這麼一弄，腳步踉蹌地倒退幾步，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頓時大哭起來，“這位爺，您不給銅板也便罷了，又何必如此粗魯地欺負於我？我、我是窮些，但若不是爲了給我那兩歲的小孫兒乞討些銀錢看病，我又怎麼會受了你的欺負？”
這麼一吵一鬧，頓時就吸引住了四周圍的注意力。
“害，要我說，這種日子遇上這老人，隨便給些銅板打發了也就是了。”
“就是啊，這老婦人也着實可憐，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爲了生病的小孫子出來乞討。”
“也是她運氣不好，竟遇上這般沒有同情心的人。”
“瞧他這身衣裳打扮，也不像是沒錢的樣子。不過是幾枚銅板罷了，許是連他一頓飯的錢都夠不上，沒想到竟也如此吝嗇，嘖嘖！”
“日行一善，勝似日進斗金。做點隨手就能辦的好事，難道不行嗎？”
“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衆人圍攏成一圈，紛紛討論起來，對着錢招喜和那名老婦人指指點點。
老婦人還癱坐在地上，倒是有好心人想去扶她起來，她就一直哎喲喲的叫喚，搖着手說：“不行，不行吶，我這腿疼得不得了，實在是起不來啊！”
錢招喜可不怕事，當即冷笑了聲，“怎麼，她出來乞討就是可憐了？那被她找上門直接索要銅板，我難道就不可憐了？誰家的銀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我有錢那是我的事兒，她開口了我就得給她？這天底下無論是哪兒，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說完，錢招喜冰冷的眼神對準了方纔出言的幾個人，“若是按照幾位方纔所說的道理，我覺着我的錢還不夠多，我也太可憐了些，所以想向幾位開口，不如將你們的家財都給予我，如何？”
幾人被錢招喜的話哽了一下，臉上又青又紅。
“你這人什麼態度！哪兒有這樣的說法！”
“就是啊，我們不過是好心說了幾句話罷了，你居然還強詞奪理起來了。”
不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錢招着實有些喜牙尖嘴利，能被這羣人的氣勢壓住才奇怪了，“我怎麼就強詞奪理了？日行一善，勝似日進斗金，不都是你們剛剛所言？你們順手幫我完成了錢不夠的窘境，我幫你們完成了自己行善的心願，豈不是皆大歡喜！”
說到這裏，錢招喜還促狹地向幾人行禮道謝，“錢某在此，先向諸位恩公老爺道謝了！多謝諸位舍了全幅家財來助錢某。同時，也恭喜諸位恩公老爺得償所願！”
短短几句話，錢招喜就將一場鬧劇扭轉了局面。
圍觀看熱鬧的人心想，他說的沒錯呀！
別人來乞討，就非給不可嗎？那還不如大家都去做這樣的營生好了，反正我向你討錢了，你就一定得給我纔行，不然就是你吝嗇！沒有同情心！人渣！
這麼一想，衆人紛紛心中一緊，捂緊了自己的錢袋子。
就連剛剛好心想要去將那老婦人攙扶起來的幾人也紛紛後退。
這、這要是問他們討錢，他們可不想變成吝嗇的人渣呀！
就這樣，一場鬧劇在錢招喜的巧舌如簧之下，不過片刻就被解決了。
老婦人早就停止了嚎啕大哭，兩手一撐從地上爬了起來，低着頭從人羣的縫隙中悄悄溜走了。
錢招喜自然將她的行爲舉止盡收眼底，嘲笑了聲，“不過如此。”
至此，圍觀的人羣也看完了熱鬧，剛纔被懟了一番的幾人也是灰溜溜地掩面而走了。
就連同樣圍觀的胤禛也挑了挑眉毛，“這錢招喜倒還有幾分本事。”
不過這本事，能不能爲小九所用，還得再看看。
否則奴大欺主，便是錢招喜有通天的本事，也不適合繼續呆在小九的身邊。
人羣逐漸散開了，胤禛和錢招喜回頭想看看九阿哥胤禟的位置，卻驟然發現——
哪裏還有那個三歲小豆丁的影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