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小宮女瞪大了眼睛,佟月菀道:“既然是你自己說的,你是承乾宮的人,本宮也想不太明白,爲何會有你這般不懂規矩的人呢。什麼時候主子不過是隨手放下的東西,你竟能如此及時來收拾了?你提前就知道貴妃不吃了?”
小宮女還在嘴硬,“奴婢沒有想那麼多呀,奴婢只是想着好好伺候各位主子,也好在皇貴妃娘娘的面前出人頭地啊!”
“出人頭地。”宜妃品了品這個詞兒,笑了,“挺好的,挺有想法,就是沒挑準主子。”
“也不知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你後頭主子的想法,正大光明給貴妃姐姐端來這樣一碗粥,這是生怕咱們不知道呢。”
宜妃用勺子撥動了一下碗裏的粥,橘紅色的枸杞點綴在白色的米粥之間,翻滾時帶出了濃郁的大米的香氣。
小宮女低下頭,“奴婢不明白宜妃娘娘的意思。”
宜妃眉眼彎彎,一副完全不同於平常潑辣的模樣,“不明白也沒事,雖然你是皇貴妃宮裏的人,但本宮到底是四妃之一,在娘娘面前也算有幾分排面兒,這樣吧,貴妃姐姐懷着孕胃口不適,這粥本宮做主,就賞給你了。”
眼見着小宮女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宜妃笑得越發肆意,長長的指甲點了點碗邊兒,“也不用拿下去了,直接就在這裏吃了吧。本宮保證,皇貴妃娘娘必定不會怪罪於你。”
說完,宜妃還像模像樣地問佟月菀:“對吧,娘娘?”
要說折騰人,宜妃可真是一把好手。
反正,貴妃看得挺開心的,就連心中的鬱氣都去了不少,“正是如此,皇貴妃娘娘素來心疼身邊人,你放心便是。”
小宮女:“……”
她擔心的是這個嗎!!
佟月菀自然不會在這會兒落宜妃和貴妃的面子,自然的接過了話頭:“自然如此,本宮還能捨不得一碗粥嗎?”
在她一個眼神的指使下,知洲從宜妃手上接過那碗粥,端到了小宮女的眼前。
她皮笑肉不笑的說:“主子親賜,你該覺得榮幸纔是。”
眼神打量着她,知洲發間銀質的流蘇簪子上閃過一絲寒芒,襯得她的表情越發有反派的氣質了。
眼淚汪汪的小宮女:“……”
“奴婢,奴婢還在當值……”
知洲輕飄飄的說:“我瞧你有些面生,平常都是在殿外伺候着的。幾位娘娘慈悲,不忍見你餓着肚子伺候,喫完了這粥,你就能回去休息了。”
小宮女:就怕喫完了,她這輩子就該休息了!!
不過,知洲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兩個藉口。
走投無路之下,小宮女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接過了那碗色香味俱全,卻在她眼中代表着“死亡”的燕窩粥。
然後擡頭一飲而盡。
甘甜馥郁的香氣充斥了她的口腔和食道,溫溫的熱度一直蔓延到了胃裏,然後凍住了她的心。
放下碗,小宮女低垂着頭輕聲道:“娘娘,奴婢喫完了……”
不管那碗裏被加了什麼東西,若是在她們眼前發作起來總是不好看,還不如遠遠打發出去了事,萬一有什麼事情……反正下頭的人也會來回話的。
於是,繼前面的錢招喜之後,這個不知名的粗使小宮女也被人帶走了。
正巧,午膳也已經擺好了,懷袖過來請她們入座。
宜妃走在佟月菀的右手邊,和佟月菀一起牽着九阿哥的手,意有所指地說:“這夏天眼看着就要過去了,風也漸漸大起來了哈。”
走在另一頭的貴妃抿脣一笑,全神貫注的看着被她和佟月菀牽在中間的十阿哥,“太陽大了就打傘,風大了就多披一件衣裳,對咱們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小心注意些便是了。”
佟月菀一手一個小阿哥,而且還是愛爭奪她注意力的崽兒們,實在有些忙碌,“貴妃妹妹如今身懷六甲,眼看着就要接近臨盆的日子了,隨說如今後宮裏頭不缺阿哥格格們,但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那也是防不勝防。”
至於誰是佟月菀話中的“有心人”,她們三個雖未通氣兒,但是心中也是有懷疑對象的。
看見貴妃這大肚子,佟月菀又想起了什麼,對宜妃說道:“太醫說了,貴妃這日子大約就在九月了,這段時間宮務上你多操些心,尤其是永壽宮那頭,有什麼要緊的也先緊着她們。還有萬琉哈庶妃和德嬪那頭,也別落下了,免得落人口實。”
貴妃、德嬪和萬琉哈庶妃,這三個大肚婆目前可都是重點保護對象呢。
宜妃和貴妃的關係一直都挺好的,不然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不會玩得那麼好,聽了佟月菀的吩咐,宜妃難得沒有回懟她,而是乾脆利落的應下了。
而佟月菀提到的萬琉哈庶妃,宜妃對她印象不深,反正照看貴妃的時候一起帶上也就是了,但是德嬪……
宜妃半是感慨,半是試探地說:“臣妾還當娘娘準備對德嬪視而不見了呢。”
佟月菀沒做什麼虧心事,所以回答的時候十分輕鬆,毫無壓力,“禍不及子女。德嬪如今已經降位,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卻與那事兒無關,我難道還能怪罪到那孩子頭上去不成?”
可是真正能做到這點的人又有多少個呢?
宜妃將幾乎要飛奔出去的九阿哥拉住了,無視了小崽子怨念的目光,繼續說道:“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那孩子出生了,享受的就是子憑母貴的風光,所以娘娘的這句話並不成立哦。”
聽宜妃這話裏的意思,顯然她覺得,烏雅氏是絕不可能安分的呆在如今嬪位上的啊。
要不都說,最瞭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呢。
佟月菀側頭看了一眼宜妃,她表情如故,彷彿只是隨意感慨了一句,沒有夾帶任何私貨。
不過……烏雅氏也得有那個本事起復纔行啊!
畢竟,論吹枕頭風,目前暫時還沒人能打敗她在康熙心中的重量纔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