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然不是開玩笑的。
於是第二日一早,她艱難地從牀上爬起來,乘着步攆就去了慈寧宮。
就是吧,一路上搖搖晃晃的,她的老腰有點受不住,換了幾個坐姿都不得勁。
知洲見她扭來扭去的,連忙小聲問她:“主子,怎麼了?”
佟月菀老臉一紅,“……下回,給我這兒放個軟枕。”
知洲的小眼神順着佟月菀的話落在了她的腰間,瞬間明白了,憋着笑道:“是,奴婢知道了。”
看穿了知洲的促狹笑意,佟月菀輕哼一聲,吩咐烏遠忠,“讓他們走慢點兒。”
步攆再慢,也到底還是到了慈寧宮。
下來的時候,知洲比往常更殷勤地扶住了佟月菀的手。
“主子,您當心腳下!”
佟月菀撇了撇嘴角,“馬屁精一個。”
這會兒的知洲笑起來就像個憨憨。
站在慈寧宮門口迎接佟月菀的,正是蘇麻喇姑。
她笑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人家慈祥的老太太,一點兒沒有架子,“皇貴妃娘娘來了呀,太皇太后正念叨着您呢。”
佟月菀也跟普通的小輩一樣,上去就挽住了蘇麻喇姑的胳膊,“那我愛喫的奶豆腐和蒙古餡餅,不知道蘇麻喇姑有沒有給我準備好呀?”
蘇麻喇姑笑彎了眼,“有的,有的,別的不好說,這些呀,管夠!”
等兩人走進去,就見孝莊正喫着奶茶,用小眼神看着她們,“都在說些什麼呀?在裏頭就能聽見你們倆嘻嘻哈哈的聲音了。”
佟月菀甜甜地笑起來,“老祖宗,孫媳婦跟蘇麻喇姑討奶豆腐和蒙古餡餅喫呢,您放心,在蘇麻喇姑的心裏頭,您纔是最重要的那位!”
“嗨呀。”蘇麻喇姑輕輕拍了一下佟月菀的手背,“該說娘娘您的心裏老祖宗纔是最重要的呢。”
佟月菀哪兒會改口,搖了搖蘇麻喇姑的手,“我可沒有說錯呢!”
孝莊也跟着被逗笑了,“瞧瞧,這一大早兒的,我這慈寧宮裏頭就飛進來一隻嘰嘰喳喳的喜鵲兒呀,多熱鬧呢!”
【嗯?拿主播比作喜鵲?這是好還是不好啊?】
【得看情況吧?】
【要說親暱,是有的,畢竟不是誰都能入孝莊的眼,但說不好是看在皇貴妃的位分上,還是真的喜歡主播。不過長輩對小輩用喜鵲來打趣,好像也不是很合適的樣子啊,我們換個說法,比如說,有個長輩對小輩說:我瞧着你挺喜慶熱鬧的,整天就像個小狗兒似的叭叭叫!】
【臥槽,有那味了……】
……
觀衆們的分析點評其實佟月菀都有看在眼裏。
不過還能怎麼樣呢,孝莊的身份註定了,沒人能槓得過她,還不如躺平了當好話聽呢。
在領導面前,不能說有事要和她商量,不然豈不是成了和她平起平坐的地位?只能放低身份,拿彙報說事。
蘇麻喇姑正指揮着小宮女端了一碟奶豆腐上來,一聽佟月菀這話,便不動聲色地說:“皇貴妃要喫蒙古餡餅,這個得現做現烙了纔好喫,奴婢這就去督促着廚房裏的人。”
佟月菀彷彿十分開心,又加了一句:“那蘇麻喇姑可要幫我看好了,一定得讓他們多加肉纔行!”
蘇麻喇姑笑着點頭:“您放心。”然後帶着人退下了。
於是殿裏只剩下了孝莊和佟月菀。
孝莊這纔開口:“說罷,你這小皮猴兒有什麼話要對我這老婆子說。”
佟月菀一邊給孝莊敲着腿,一邊說道:“是這樣的,昨兒萬琉哈庶妃來了孫媳婦宮裏一趟。”
這事兒,孝莊知道。
“嗯,怎麼了?”
佟月菀瞄了一眼孝莊的臉色,笑盈盈的,“萬琉哈氏位分低,她沒法自己養孩子嘛。所以孫媳婦和皇上商量了一下,想着,不如請蘇麻喇姑撫養這個孩子?”
讓蘇麻喇姑養孩子?
孝莊原本懶洋洋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
“這是你,還是玄燁的主意啊?”
佟月菀實話實說,“是孫媳婦想到的。”
並且將昨兒晚上和康熙說的兩個理由潤色了一下,同樣告訴了孝莊。
如果說蘇麻喇姑對於康熙來說,有那麼些半師半長輩的情誼的話,那她對於孝莊的重要程度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蘇麻喇姑比孝莊大概大了一歲左右,如今兩個人一個七十四歲,一個七十三歲,就算放在現代社會來說,這也是很長壽的年齡了。
而就像佟月菀所說的理由那樣,如今宮中上至皇帝、下至阿哥格格們,都是孝莊太皇太后的血脈,而蘇麻喇姑的一生就像是一隻燃燒自己、奉獻給別人的蠟燭,她沒有了家人,沒有丈夫,沒有子女,陪伴着孝莊在紫禁城中度過每一個日日夜夜。
這份情誼,比之親姐妹也不過如此了。
何況當年還在盛京皇宮當莊妃的時候,孝莊的親姑姑,孝端文皇后哲哲可就坑過她不少次。
那個時候,也是孝莊和蘇麻喇姑兩個人扶持着走過來的。
一想到這裏,哪怕孝莊是鐵石做的心腸也忍不住顫了顫。
她抓住佟月菀的手,十分嚴肅地盯住了她的眼神,“柔兒,你告訴老祖宗,這些話,究竟是不是你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