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菀不動聲色地接了話。
開玩笑,誰還不是個老演員了。
旁邊的明珠和索額圖本來就是老對頭了,見他居然和皇貴妃相談甚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老匹夫,又在使什麼壞心眼兒呢?!
明珠是以前、現在,以及未來的堅定大阿哥黨,他雖然不知道索額圖的目的,但是長期以來和索額圖作對的習慣讓他半點沒有猶豫就跟上了。
不懂索額圖的套路?
沒關係,直接幹!
咱們宮裏頭都有人!
於是明珠摸着自己的山羊鬍,笑得賊精賊精的,“老臣也經常聽見惠妃提起皇貴妃娘娘。”
惠妃?
佟月菀一眼就看出來,明珠這會兒就是個跟着索額圖下水,想渾水摸魚的。
雖然精明,但是看起來也有些憨憨。
於是佟月菀也十分官方的和他互動了一下,“惠妃平日裏打理宮務十分嫺熟,確實是本宮的好幫手。”
本來就是商業互吹,一句話也就夠了。
索額圖輕哼了聲,向佟月菀告退之後先走了。
跟他一路的人自然也就呼呼啦啦走了一批。
還留在原地的明珠就開始給索額圖上眼藥,“索相他也真是,明知皇貴妃您來乾清宮定然是找皇上有事兒,還非得眼巴巴地趕上來攔住了您的路。”
明珠搖着頭,嘖嘖稱奇的聲音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這種簡單粗暴的挑撥離間,佟月菀壓根沒往心裏去。
但是她不管是從歷史上,還是從後宮的流言中都能知道,明珠跟索額圖兩個人那是從脾氣到陣營沒有一樣是合拍的,純純的對立陣營。
於是佟月菀笑道:“明相、索相二位都是大忙人,若是皇上有差事託付於您,那本宮也不好耽誤您的時間啊。”
其實這道理和端茶送客一個樣。
只不過說的更委婉些,並且佟月菀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明珠眨眨眼的功夫就明白了。
於是,他不慌不忙的行禮告退。
嗯,果然是位風度翩翩的美大叔。
說起來,明珠可比索額圖還大一歲呢,兩個人的風格還真是南轅北轍啊。
一個是儒雅型的美大叔,不愧是納蘭容若他爹,都是一脈相承的文人氣息,就是出了大阿哥這麼個野路子。
另一個倒是跟大阿哥的風格挺像的,風風火火,還容易脾氣暴躁,倒是和前期的太子不太像。
嘖嘖,這就是人類的多樣性呢~
目送明珠一行人遠去,佟月菀這才收回目光,走進了乾清宮。
康熙正坐在當年順治皇帝親筆的“正大光明”匾額下辦公。
聽到佟月菀不緊不慢的“噠、噠”的腳步聲,康熙頭也不擡地問:“梁九功不是說你早就來了麼,怎麼這麼遲才進來?”
【哇,大豬蹄子還要查行蹤的啊?】
【不對不對,主播人就在乾清宮正門外頭,康熙會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嗎?這個問題,emmm,值得深思!】
【呵,大豬蹄子!我站二!!】
【……前面的你這叫口嫌體正直!我也站二!!】
……
直播間裏的觀衆們向來都是聞瓜而動,這會兒又像煮好的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
佟月菀全當這羣喫瓜網友不存在,走上前挽起袖子給康熙磨起了墨來,一邊說道:“方纔在門外碰巧遇上了往外走的索相和明相,就停下來打了聲招呼,他們也和我聊了聊平妃和惠妃,這才耽誤了一會兒工夫。表哥不要生氣嘛~!”
聞言,康熙停下筆,挑高了他那雙濃黑的劍眉,“他們這兩個老傢伙,居然還會關心起女眷來了?”
佟月菀似乎沒聽出來康熙的話中有話,只看着手底下的墨汁隨着她勻速打圈的動作,漸漸濃郁起來,一股一股的冒着黑水兒。
“不管怎麼說,也都是同出一姓的一家人嘛。後宮妃嬪基本上見不到外臣,一年到頭能見家人的機會也很少,索相和明相多關心幾句平妃、惠妃也是正常的。”
只不過,對着她這個皇貴妃問,就不太正常了。
正好康熙批完一本摺子,順勢放到了左手邊的位置,又從右手邊的“小山”裏抽出一本新的,“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
佟月菀瞥他一眼,故意胡攪蠻纏地說:“有道理就是有道理,還用得着‘聽起來’嗎?”
康熙:“……”
彷彿現在纔看到佟月菀在親自給他磨墨,康熙立馬就轉頭呵斥梁九功:“你這奴才就是這麼伺候你皇貴妃主子的,你站着,讓主子磨墨?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佟月菀看着手底下硯臺裏已經快要磨好的墨汁,整個人都無語了。
大豬蹄子他要是說得再遲一點,她自己就放下墨條了!!
捱了訓的梁九功一路小跑過來,訕笑着接過了佟月菀手中的墨條,又恭敬地請佟月菀入座。
那椅子上鋪了厚厚的軟墊,坐着一點兒不咯人,腰後的位置上也放着一個隱囊,佟月菀坐得還挺舒服。
御茶坊長相清秀的宮女爲她端上來一盞熱茶。
原本氣氛到這兒了,也就可以談事情了。
可是……
低着腦袋給康熙磨墨的梁九功偷偷瞟了一眼兩尊大佛,都安靜得很,沒說話。
什麼情況?
皇貴妃本來就是找皇上有事兒的,怎麼不說話了?
這兩年皇上一看見皇貴妃,那可真是未語先笑一個,怎麼這會兒也沒話說了?
唉,這男歡女愛的事情,還真是複雜啊!
他一個閹人,這會兒可就看不懂了!
佟月菀抱着茶盞喝了一口熱茶,驅散了從外頭帶進來的寒氣,又從袖袋裏掏出一本自帶的話本來,一邊喝茶,一邊看書,好不愜意。
反正,康熙不開口問她,她也沉得住氣,自己幹自己的事兒,就是不開口!
最終,還是康熙忍不住了。
怎麼可以有人在一個辛苦工作的社畜面前,這麼肆無忌憚的摸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