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菀走進來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兒。
自打進了二十六年，太皇太后的身體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且時常反覆。
康熙也因此心情此起彼伏，十分不痛快，天天讓太醫院的御醫們趕緊治好太皇太后，否則當心項上人頭！
但是太皇太后如今都已經七十五歲了，到了這會兒，也已經不是治不治病的問題了，這分明就是壽數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
所以御醫們心裏苦啊。
前朝後宮的人更是繃緊了身上的那層皮，生怕會被冒着火的康熙給抓住了小辮子。
“老祖宗，孫媳婦來看您了。”
佟月菀和蘇麻喇姑點了點頭，坐到太皇太后的牀榻邊，輕輕叫了她一聲。
太皇太后的頭髮已經全白，此時的她正閉着眼睛在小憩，聽見了佟月菀的聲音之後她睜開了眼睛。
“是柔兒來了。”
佟月菀給她整理了一下身後靠着的隱囊，好讓太皇太后靠着更舒服一些。
太皇太后道：“你最近天天跑來慈寧宮，不累嗎？”
佟月菀給她掖了掖被角，嗔了一句：“照我看，不是老祖宗您心疼我，而是看厭我了才這麼問的吧！”
逗得太皇太后露出了一絲笑意。
隨後又咳嗽起來。
佟月菀這幾日侍奉在側，照顧老年病人的流程已經得心應手了，很快就讓太皇太后的呼吸平靜了下來。
“我怎麼會看厭了你呢，喜歡你都來不及了。”
佟月菀給她擦了擦額上冒出的汗水，輕聲地與她說着一些有趣的事兒，寢殿裏時不時就傳出幾聲笑聲。
門外，下了朝的康熙側耳傾聽着裏頭太皇太后和佟月菀的說話聲，一邊問身邊的蘇麻喇姑：“最近，皇貴妃常來慈寧宮嗎？”
蘇麻喇姑搖了搖頭，“不是常來，是天天來！”
“玄燁你政務繁忙，往常也是三天兩頭的來一回，但是皇貴妃確實每日都在同一時間來，直到晚上侍奉着太皇太后睡下之後纔會離去。”
康熙聽着裏頭傳來的聲音，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
“皇上駕到！”
太監的通傳聲讓寢殿內的兩人停下了話題，佟月菀起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康熙親自將她扶起，“柔兒不必多禮。”
然後看向了牀榻上的太皇太后，“皇瑪嬤，今日可曾用膳了？”
太皇太后笑着說道：“用了，今日御膳房做的菜不錯，我還多用了半碗碧粳粥呢！”
康熙也笑了，“既然能讓皇瑪嬤多喫一些，梁九功，給御膳房的人看賞。”
佟月菀就在乖巧地站在旁邊，看着這對天下最尊貴的祖孫拉家常。
又說了一會兒，太皇太后開始有些犯困，康熙就哄着她睡了。
“皇瑪嬤好好休息，玄燁後頭再來看你。”
也許是病了的緣故，太皇太后還有些孩子氣，“那一定說好了，你要來看我的！”
康熙拉着她的手，笑着承諾：“好，一定來！”
太皇太后這才心滿意足地進入了夢鄉。
慈寧宮外頭，佟月菀站在康熙身邊，笑容滿面的送他離開。
“臣妾恭送皇上。”
“柔兒。”
“臣妾在。”
康熙看着佟月菀一成不變的溫柔笑臉，忽然問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對着朕的時候，不再像以前那樣笑了？”
一聽見這話題，跟在後頭的梁九功趕緊退後了幾步。
佟月菀微微低頭，手指束縛住了鬢邊的碎髮，淺淺的笑道：“臣妾對皇上素來是一片真心，哪兒有您說的以前和現在呢。”
康熙盯着佟月菀的眼睛看了許久。
而後搖着頭，輕輕苦笑了一聲。
“朕大約是明白了。”他也沒說明白了什麼，只是又對佟月菀說了一句：“皇瑪嬤這裏，你多照顧着點。”
佟月菀也不管康熙是明白了什麼，滿口答應下來，“皇上放心，這些都是臣妾的分內之事。”
“身爲您的皇貴妃，這後宮之中，不僅是侍奉太皇太后，包括章佳庶妃生的十三阿哥和十三格格，還有懷着身孕的烏雅庶妃，以及雖然暫時還沒懷孕的王庶妃，都是臣妾的應盡之責。”
她看着康熙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您放心，臣妾一定幫您管好她們。”
【嘖嘖嘖，這才一年多的時間呢，章佳氏就已經生了一兒一女了，可真是厲害啊。】
【當時還說王氏會得寵，結果宜妃一把章佳氏推上去，她立刻就得寵、懷孕，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
直播間裏都在嘖嘖有聲，而康熙摸了摸鼻尖，雖然神情有些異樣，但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那、那就辛苦柔兒了。”
說完之後，康熙帶着梁九功等人，用一種近乎落荒而逃的速度離開了慈寧宮。
佟月菀繼續站在原地目送康熙。
忽然她看到有一條彈幕在問她，【爲什麼主播不給康熙臉面了？之前我記得你和康熙的關係看起來好像還可以啊。你這樣一下子就翻臉，豈不是太突兀了？】
佟月菀轉身扶着知洲的胳膊往寢殿裏走去，一邊走，一邊在直播間回覆了一條。
【感情這樣東西呀，經得起風雨，卻經不起平淡。】
【康熙是個皇帝，我和他感情再好，也不耽誤他去找新的女人，這種情況下，淡然如水、彷彿呼吸一樣自然的感情還有什麼存在感？】
【只有不斷地經歷波折，才能讓康熙記住，原來他對皇貴妃還是有感情的，原來這份感情並沒有變得平淡，也沒有轉化成親情。】
【唯有這樣，等我不在了的時候，康熙才能愛屋及烏，將對我的感情轉移到胤禛的身上。】
【總之一句話，就是要使小性子，就是要折騰他！不能爲了什麼大局考慮，就想着要做一個賢妻良母。那喫虧的只會是咱們自己。】
說到底，這是佟月菀給胤禛鋪好的後路。
至於她和康熙的感情？
【開玩笑，玩遊戲的時候你會真的和遊戲裏的NPC產生感情嗎？】
佟月菀按住自己的心口，神色晦暗地告訴自己，NPC就只是NPC，他們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更何況，康熙這種挑來揀去的大豬蹄子，實在太噁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