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見桃花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恆王與赤崖被裝在一個袋子裏,也不知那人要帶他們去哪,一路上顛顛簸簸,他與赤崖時不時撞在一起,自是避免不了身體接觸,要不是此刻,赤崖無法說話,也不能動彈,恆王想,他怕是要被那公主給生吞活剝了。

    恆王苦笑,就如此這般,他都能感受到從赤崖身上散發出來的無限殺意。

    不知走了多久,那些人好似停了下來,透過袋子好像看到外面有不少火光,人影憧憧的,忽明忽暗。

    緊接着,他與赤崖就被人重重摔在了地上,當即是一點都不留情面,痛的他想要喊出聲來,然而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只能攤在地上。

    罩在身上的袋子被人拿了下來,視線忽地一亮,眼睛有些不太適應。這裏好像是一座大廳,廳堂兩邊密密麻麻站着一羣人,上首位置坐着一漢子。

    恆王臉貼着地,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半跪在側,衝着上首那人拱手道:“大哥,就是他們殺了七弟,弟弟我將人都帶回來了,是殺是刮,大哥您給個準話!”

    “還要什麼準話,要老子說,將這狗男女綁在日頭下,先曬上幾日,再一片肉一片肉的割下來,祭慰老七的在天之靈。”

    又有人道:“這個不好,老七生前就對這妓子癡心,此次也是因這女子而死,便將此女與老七合葬,在那黃泉地府,老七也不孤獨,還有人侍候。至於這男子——”

    話音忽然一轉,“待女子與老七合葬後,直接萬刮在老七墓前,纔算是真的爲老七報了仇、雪了恨。”

    話音剛落,一羣人接連附和,又有幾人說了自己的想法,頓時人聲嘈雜,各抒己見。

    上首那位揚了揚手,沉了沉聲,拍板決定,“老四主意不錯,就這麼辦了!三日後,老七下葬之日,便將這女的與老七一同葬了,男的刮上千刀再弄死,找個手藝好點的兄弟,別提前死了。”

    “哎!謹遵大哥號令。”

    幾人上前,將恆王與赤崖拖了出去,扔到了一間破屋子裏,想來都曉得兩人身上中了藥,插翅難逃,心大的很,連繩子也未綁,門“哐當”一聲關了,連門口都未有守衛。

    恆王趴在冷冷的地板上,赤崖離他不遠,約摸五個拳頭的距離,也不知那高貴的公主怎麼樣了。白羊道馬販本就是一羣土匪,仗着對白羊道的熟悉,組織起來一羣走私販賣劫掠的惡人,乾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沒什麼憐香惜玉的想法,方纔一路被扛着,顛得很,他被顛得連膽汁都差點吐出來,再加上後來那重重一摔,至今都緩不過來,想來赤崖公主也好受不到哪去。

    聽方纔大廳上那些人所言,他們似乎將赤崖認作了妓~女棲兮,而將他當作了棲兮的姘頭,認爲是他與棲兮合力殺死了程七。

    他原是想借程七之力,穿越白羊道,到達北狄國都凜都,哪會想程七突然死在了春樓妓子棲兮的牀上,且他與赤崖,一個大周恆王,一個北狄公主,竟被當作姦夫淫~婦,何等之可笑,然而如今不是感嘆的時候。

    也不知之前吸入的是什麼迷煙,已經兩個時辰了,手腳依舊痠麻無力。若這藥力一直持續下去,想來三日後便是他與赤崖的死期,且還是那般死法,何其之無辜!他無法講話,不能辯解,而以這些人的尿性,就算能辯解,怕也不會聽,還以爲是他在狡辯。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熹微之光,從門縫裏照射了進來,又是一個大晴天。

    隱隱約約有嗩吶聲從不遠處傳來,緊接着便是各種各樣的哭嚎聲,無不哀傷悽婉,想來是那些人在爲程七哭靈吧。

    躺了一夜,恆王整個身子都僵了,然而還是動不了,他想努力偏頭,看一看他身邊赤崖公主的狀況,也半點做不了,這怕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這般無能爲力。

    若他就此死在了匪寨,阿然是否會爲他流淚呢?往後的歲月,是否會記得他的好,記得那年茗陵的桃花林中,她救下的,那位孱弱的少年?

    恆王苦笑,阿然怕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前些日還要與他和離呢,又怎會想起,多年前發生在茗陵,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只是於他,莫失莫忘。

    ……

    上京興平坊。

    三元里。

    林然與唐三娘緩步閒逛,秋凝等幾個丫鬟不遠不近得跟着。卻說恆王出使北狄已然一個多月,唐三孃的阿弟在扁橋大弟子沈先生的治療下,已可以下地行走,雖說走不了太久,卻也是個極好的開端。

    唐三娘大定,便想起之前開胭脂鋪的想法,攜了林然,來這三元里尋鋪面。

    說起這三元里,便是有名的狀元街,原本此街不叫那個名,叫作儒街。不想,每一屆學子中第後,在狀元、榜眼、探花的引領下,跨馬遊街,走得便是這條街,久而久之,這條街就被人喊作狀元街了,後來又覺得狀元不具代表性,便又改作了三元里,寓意讀書人登科之意,是一個寸金寸土的地段。

    原本林然嫁妝裏就有閒暇的鋪子,騰出來就能將胭脂鋪開起來。但唐三娘說了,鋪子的起始金林然出了大半,若鋪子還是林然的,她要無地自容的。林然還要勸,說你我姐妹,無須分那麼清。唐三娘就打斷了林然的話,她自是曉得林然是真心實意、不求回報得幫自己,但阿然已經幫了自己太多,她也得自己立起來。

    說是出來尋鋪子,也不過是出來瞭解行情,畢竟唐三娘離京已有三載,物是人非,世事多變,很多都不熟悉了。開門做生意,哪能不聞世事,悶頭猛幹呢。且這胭脂鋪,主要的對象便是年輕貌美的女子,貴婦貴女們喜歡什麼樣的,還得多多調查,往後纔有方向。

    人逢喜事,抑或是從那段糟心的姻緣脫離出來,唐三娘以日見月得開朗起來,林然頗爲好友開懷。唐三娘邀她一起出門擇鋪面,便笑着應了。

    兩人一面閒聊,一面看鋪子,順便買些小玩意兒,就像回到了昔日時光,令人無限感懷。看了好多家,終於挑中了一家。

    只是在付錢籤契時出了點狀況,本來與那鋪主說好了價格,那老闆也樂呵呵的應了。但誰知,那老闆上樓拿印章回來,竟支支吾吾的,言語似有反悔之意。

    林然不解,“可是銀錢不夠?”

    “娘子給的價比市場價還要高上一成,怎會不夠?”鋪主陪笑道。

    “那是何意?”

    鋪主有口難言,他總不能說,有人不要他將鋪子賣給這兩位娘子,那人身份尊貴,他得罪不起,便只能委屈眼前這兩位了。

    “娘子還是別處再看看吧。”老闆苦口婆心道。

    她們走了這麼久好容易看上了一間,唐三娘不想就此放棄,與老闆擡袖行禮道:“方纔你我相談甚歡,我們價格給的也公道,那麼究竟是何原因,您不願將鋪子賣與我了呢?”

    林然拽了拽唐三娘,這老闆一看便有難言之隱,此人雖反悔,態度還是很謙卑的。然她們也不過口頭商定,既然契約未成,也算不得毀約,就此罷了吧,便拉着三娘要出去。

    二樓欄杆處忽然走出一個女郎來。

    林然擡眼一看,便見那人珠光寶氣,貴氣逼人,只是那眉擰着,倒叫一張好顏色變得猙獰起來。

    此人不是別人,乃大周鎮南將軍滇王的側妃,唐三娘前夫,趙康的嫡親姐姐——趙玉。

    趙玉對趙康那是溺愛到了極致,不想弟弟死在了荒郊野嶺,而整個趙家嫡系被抄家流放,她爹孃皆被梟首問斬,若她不是嫁給了滇王,成了皇家的媳婦,怕也難逃一死。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唐三娘之故,若非她想要與阿弟和離,後面的一切便不會發生。

    趙玉恨不得將唐三娘拆骨扒皮,只是她與滇王回京後,這小蹄便躲在恆王府邸不出來,她又不可能跑去恆王府大放厥詞,好容易等到人出來了,自是先要出上一口惡氣。

    威脅鋪主不將鋪面賣與唐三娘,便是她做下的。

    唐三娘見趙玉忽然出現,頓時臉色煞白,不由得往後退了退。但又想到,如今她已不是趙家的人了,而趙家也已被抄了家,遂定了定神,與趙玉見禮,“見過側妃娘娘。”

    趙玉嘲諷笑道:“原來是三娘啊,我還以爲三娘與阿康和離後,便不認得姐姐我了呢。”話音裏夾槍帶棒。

    三娘那般一喊,林然便曉得了來者何人。

    此人不善,一看便是來找茬的,當下上前幾步,將三娘護在身後,笑道:“不知側妃也來了這裏,還請勿怪。”

    趙玉見林然那動作,心中愈發怒了,倒是將那小賤人護得緊,想來這人便是林丞相的千金,恆王的王妃,林然了。想到此,趙玉忽然笑得恣意。昨日她侍候王爺,正巧來了軍報,被她一不留神看了去,那軍報上說,恆王出使北狄,卻失了蹤跡,怕是遭了不測。

    就讓她護吧,橫豎護不上幾日了,恆王一死,她林然就是一寡婦,往後只會夾着尾巴做人,還能與她鬥?

    趙玉惡毒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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