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飯點,因此更衣室裏已經聚集了不少隊員。

    池小池一進去,滿眼都是白花花的大長腿。

    更衣室裏的人只隨便掃了進門來的池小池一眼,便繼續討論隊裏的女生哪個好看,爲着甲和乙的顏值誰更夠格上八分辯得熱火朝天。

    按冬歌的記憶,池小池找到了他的衣櫃。

    對一個孩子來說,這應該算是他最隱祕的地方。

    打開後,池小池將裏面簡單的物件細細觀察了一番。

    冬歌的衣櫃是真的用來放衣服鞋襪的,沒有體育明星海報,沒有私藏的小黃書,沒有隨聲聽等電子產品,連個掛飾都沒有。外套裏放着的鑰匙乾脆是用一個小鐵圈串起來的,素淨得不行。

    池小池把身上的緊身衣脫下,感嘆道:“……難怪。”

    061知道他想說什麼。

    原主冬歌在專業上無可挑剔,但個人世界實在太過貧瘠閉塞。

    難怪他看到一點點亮色,都要飛蛾撲火似的衝上去。

    但現在061不太關心宿主,他更關心池小池的精神狀況。

    就在剛纔,賀長生叫出那聲“婁哥”時,他觀察到池小池的狀態很不好。

    他問:“你沒事吧?”

    池小池套上一件羽絨服,理着袖口說:“……那人很像婁哥。但絕對不是婁哥。”

    061有點哭笑不得。

    他說:“我又沒問婁影。我是在問你。”

    “小時候我也被人這麼欺負過。”池小池答非所問,語速極快道,“剛纔那招就是婁哥教我的,婁哥還教過我,如果被人鎖進密閉空間裏,用腳跟踹門鎖附近更容易逃出來;如果那個人是他,他絕對不會幫薛一柏那羣人說話,如果是他……”

    061溫和卻堅定地打斷了他:“……小池。”

    池小池閉了閉眼,伸手扶住衣櫃,攥緊鐵皮櫃門,指尖用力到發白。

    緩了一會兒,他終於從失控的情緒中解脫出來:“抱歉。你剛纔說什麼?”

    061沒再多問:“我說我們去喫飯。”

    池小池把羽絨服拉鍊拉好:“走啊。”

    等隨着人羣走到食堂,池小池的情緒又調節了回來,看起來正常了不少。

    在拿了盤子排隊打菜時,他東張西望,替冬歌溫習着一張張熟人的面孔。

    打菜的師傅聽口音是四川那邊的人,特別熱情,看到誰都要說兩句話。

    這個年紀的孩子向來不會照顧別人的情緒,排在池小池前面的人一直嘁嘁喳喳地跟同伴說話,打菜的時候,“這個”“那個”地飛快一指,沒什麼人理會這個戴着口罩卻交流欲異常旺盛的老人。

    很快,輪到池小池了。

    師傅跟他搭話:“你要次啥子嘛。老漢給你整。”

    池小池說:“我要次肉末切子,少添海椒嘛。”

    師傅眼睛一亮,給他蓋了滿滿一勺子茄子,少汁多菜,份量十足。

    “娃娃也是四川的?”

    “本地的。”

    師傅豎了個大拇指:“這個調調安逸。”

    池小池說:“四川話好聽嗦。”

    061笑個不停。

    池小池說:“笑麼似噻。”

    061覺得池小池特別可愛,但誇一個大老爺們兒可愛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於是他說:“你四川口音學得很像。”

    池小池說:“很簡單啊,不都是漢語嗎。”

    ……這倒是不假。

    據061觀察,池小池的學習和社交能力強到可怕。

    在池小池進入系統前,他曾去過一個綜藝做飛行嘉賓。綜藝地點在長沙,做任務的時候,他只在旁邊聽了幾句當地老鄉的對話,就操着一口本地調調上去跟人搭訕。

    最神奇的是,直到完成任務,兩個老鄉都以爲他是本地人。

    然而奇怪的是,這麼有趣味的一個人,卻把自己的生活經營得非常簡潔,從來不肯跟圈內的任何人攀深交情。

    池小池端着餐盤,左右看了一番,看到剛換好衣服的薛一柏小分隊,便徑直走了過去,把餐盤往薛一柏旁邊一放。

    薛一柏的臉都揍得不輕,兩腮微微腫着,像是隻土撥鼠。

    注意到來者何人,薛一柏眼睛都瞪圓了:“你坐這兒幹嘛?”

    池小池拿起筷子:“這裏有人啊?”

    薛一柏:“……沒。”

    池小池:“嗯。”

    說罷,他自顧自地開始喫飯,沒理會在場幾人的大眼瞪小眼。

    薛一柏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通過目光交流,一致認爲,冬歌都不怕他們,如果他們掉頭跑了,反倒掉份兒。

    於是他們硬着頭皮各自開喫,但總時不時拿眼角掃搭冬歌一下。

    過了一會兒,薛一柏實在受不住這種沉默,試探着問:“冬歌,你怎麼認識凡哥的啊?”

    婁思凡對他們這羣小孩兒來說,是偶像一樣的存在。

    而跟婁思凡認識的冬歌,在他們眼裏也多了幾分傳奇色彩。

    池小池咬了口茄子。

    在原主冬歌的記憶裏,當他被淋了一身水的時候,婁思凡現身,把冬歌從這羣熊孩子面前帶走,並未當衆提到二人認識的事情。

    而這羣熊孩子們事後也是惴惴不安,託了冬歌的舍友來問冬歌,他跟婁思凡是什麼關係。

    當時的冬歌實話實說道:“不熟。”

    這句話給薛一柏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也讓他們確定,冬歌沒什麼背景,不過是好狗運讓婁思凡搭救了。

    在那之後,冬歌又明裏暗裏地捱了他們不少欺負。

    而現在,接管了冬歌身體的池小池道:“你說婁思凡啊。”

    薛一柏倒吸一口涼氣。

    ……他竟然敢叫凡哥全名?

    在釣起他們的胃口後,池小池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不熟。”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回答,卻收到了迥然不同的效果。

    薛一柏們立時露出了肅然起敬的模樣。

    薛一柏說:“怎麼不熟?凡哥都記得你的名字。”

    池小池說:“我的名字又不難記。”

    對於一羣剛剛畢業就來到這個封閉場所的小學生來說,權威的力量是壓倒性的。教練第一大,前輩第二大。

    就比如現在,池小池這句“名字不難記”,放在平時一定會被罵作“不識擡舉”、“擡什麼槓”,但有了婁思凡的加持撐腰,頓時就添了幾分高冷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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