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寒驚 >第八十九章 合作
    從房內出來的言白腳步不停,徑奔書房。

    不顧門口侍女阻攔,剛一踏足大門,一本書冊便被遠遠擲來,落在言白腳下,裏頭傳來言承望的怒吼,“誰教你這般沒規矩的!”

    言承望重重將筆擱在筆架上,已無揮毫的興致。

    待看清走近的言白頭上手上都纏着微微滲血的白布,言承望不禁吃了一驚,“你去哪裏弄得滿身是傷?是誰傷的你?”

    言白沒有迴應父親的關切,而是反問:“前些日子走水的天延堂,可是父親放的火?”

    言承望滿不在意,強聲道:“是我放的又如何?你此番是來興師問罪的?”

    一切皆在料想之中,言白緩道:“不瞞父親,兒子正值成家立業之際,近日確實打算定下心來,既然父親想讓我開建醫館,那正好天延堂被焚,便在原處再重建一座,如何?”

    言承望斜眼瞥了他一眼,似是不太相信言白這番突然的醒悟,但還是道:“隨你。”

    “既然父親同意,我又對經營醫館沒有什麼經驗,正巧可以跟竺公子取取經。”

    話音剛落,言承望轉而蹙眉道:“你何時跟竺家人來往如此密切?”

    言白笑道:“難道不是父親一直希望我能同竺軒雲這等良才交好嗎?如今我與他來往密切又有什麼奇怪的?”

    言承望哼聲道:“此前是我看走了眼,以後不許你跟竺家人來往。”

    言白瞬時收回笑面,正色道:“那我便直說了,我與竺公子合緣,早已成爲摯友,無明齋一事也是我的主意,希望父親以後不要再尋竺家的麻煩。”

    話語剛落,言承望一掌重重落在幾面,怒道:“我說了不准你與竺家人來往!你可是又要忤逆你的父親?”

    言白頓了一會,蹙眉道:“父親這翻臉可是比翻書還快?先前還百番要我與竺軒雲交好,現今我便從了父親的安排,卻又反了話,這又是爲何?”

    “你無需疑問頗多,照着做便是!”

    “父親如此干涉我的私交,卻連個理由都不想給嗎?”

    見言白嘵嘵不休,言承望粗聲道:“竺家現在正處城中的風口浪尖上,你非要去蹚這趟渾水做什麼?”

    言白自然不信這番言辭,反戲道:“父親是萬陽城何等的人物,竟也會怕城中的流言蜚語?”

    言承望厲聲道:“好賴都給你明說了,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與竺家糾纏!”

    言白哼笑了一聲,“既然父親如此專橫,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又道:“父親若是不想讓我開建這醫館,或是再想一把火燒了也沒關係,我會一直開,直到父親燒不動爲止。”

    “你!你這孽子!”

    見言白如此叛逆,言承望一股氣血直衝腦門,“你是要氣死我你才安心嗎?我爲何有你這逆天的孽種?!”

    不打算繼續爭執的言白回身走了幾步,還是側首道:“我好聲好氣與父親商量,父親卻偏要與我置氣,想必父親以後是不想我再來過問,既然如此,兒子懂了。”

    夜色將晚,言白提着食盒至院中廂房,門口兩個小廝開了銅鎖,躬身將門大開。

    言白踏門而入,卻見竺軒雲早已穿戴齊整,正立在桌旁。

    “竺兄,你這是整裝待發了?”言白調侃着,將食盒放至桌面,又望了他兩眼,“我帶了些喫食來,你可要填填肚子再出發?”

    竺軒雲有些驚喜又有些疑惑,“你願意放我走?”

    言白坐至圓凳上,反笑道:“你怎地說的我在囚禁你一般?”

    “不是囚禁嗎?那你將我鎖起來又是做什麼?”竺軒雲反問。

    “竺兄剛剛歷經大戰,想必頭腦還混亂着,若是再做出什麼視死同歸之事,那我可招架不住。”

    竺軒雲微一擺手,示意竺軒雲落座。

    竺軒雲被噎得無言,便也乖乖入座,“我現在可是清醒得很我

    先前是滿心只想殺了你,但你卻出手救了我,這樣說來,我倆也算扯平了。”

    “扯平?”言白揚眉道:“你這算盤是如何打的?怎麼算得扯平?說說看。”

    “你我都受了傷,你卻救了將死的我,便是平了你言家燒我天延堂之仇,可不是兩清?”竺軒雲又道:“若是你現在放了我,我便不會再追究你們言家。”

    “你先前連三千兩都不要,一心就想與我同歸於盡,怎地現在又甘心了?”

    先前的不甘確實滿據竺軒雲心頭,而在自己做出這般舉動後,言白的出手相救確實頗有幾分以德報怨之意,反倒顯得自己先前是衝動失了理智。

    竺軒雲瞥了言白一眼,道:“那你又爲何出手救我?”

    言白動作微頓,轉將食盒放至地面,道:“既然你都說我們兩清了,那我現今倒有一個交易想與竺兄談談。”

    聽到“交易”這個詞,竺軒雲面露狐疑,“你先說說看。”

    “你既然連銀錢都不要非要與我同死,那定是很不甘心既然如此,我可以爲你重建天延堂,另保你竺家在萬陽城安堵如常,如何?”

    竺軒雲蹙眉道:“你能保準你父親以後不針對竺家嗎?”

    “我既然能保住無明齋,那我自然也能保住天延堂。”

    “條件呢?”

    言白道:“條件便是,我往後要參與烈日堂所有相關之事。”

    此話一出,竺軒雲更想起先前對言白的諸多猜疑,“你到底與烈日堂有何關聯?”

    言白眉頭一低,沉聲道:“我確實在尋一個人,那人便是你們先前去黎關城尋的梁溫。”

    “梁溫?”竺軒雲反問:“你跟梁溫是什麼關係?”

    未待言白迴應,想到什麼的竺軒雲忽提聲道:“難道你是那老丈說的梁溫失散的幼子?”

    此番話語確實讓言白一怔,轉而又搖頭嘆道:“這你還真是多疑了我很確定我是我父親親生,並不是梁溫那失散的兒子。”

    又道:“我爲何尋他你不必知悉,只是我覺着他與烈日堂、與那場大火之間或有蹊蹺而有人給你遞圖騰命案的消息和在黎關城被行刺一事,更印證了我的猜測”

    在旁聽着的竺軒雲不禁哼了一聲,道:“言白,你若是不說明你跟烈日堂有何關聯,我今日是怎麼也不會與你達成交易的。”

    又撇臉道:“你以爲我還會像之前那般癡傻,無故與你們言家糾纏嗎?”

    言白倒也不惱,笑道:“怎是竺兄口中說的無故呢?畢竟只要竺家在萬陽城一天,便擺脫不了言家的手掌心。”

    聽到言白滿口的威嚇,一股憤懣直涌竺軒雲心口,“那你可掂量錯了,竺家以後不會再呆在萬陽城!”

    “哦?”言白將嘴角一揚,掌心撐上線條流暢的下頜,“竺兄這番計劃可與令弟商計了?或是難不成竺子念從族譜上除名了?”

    聽到“竺子念”的名字,恚怒的竺軒雲一下子又蔫了下來,“既然他不想姓竺,便自然不是竺家人。”

    “話是這麼說,但旁人可不這麼認爲,既然尋不到做大的,自然是去尋那做小的”

    “你!”

    竺軒雲“刷”一下起身,指尖直指言白,“你若是敢碰竺子念一根手指頭,我不會放過你的!”

    “怎麼一攀扯到令弟,你便如此激動?”言白嘆氣道:“我只是想與竺兄你協作罷了,並無威迫之意。”

    竺軒雲手袖一擺,怒道:“你總是與我糾纏做什麼?若是爲了烈日堂,我可以跟你表明,我絲毫不想與這件事有任何瓜葛,你不要再打這個主意了!”

    “那我便直說了,你要怎樣才願與我協作?”

    竺軒雲下頜一擡,報以蔑笑,“你別想了,這輩子都不可能。”

    話音剛落,卻見言白起了身,竺軒雲下意識後退

    了兩步。

    言白倒沒逼近,雙手自胸口一環,“那我話也撂在這了,你若是不從,我便找定竺子唸的麻煩,你若是從了,保你竺家在萬陽城高枕無憂,你也是做買賣的,哪個划算你自然心裏清楚。”

    竺軒雲自然知道哪個買賣划算,但他實在是怕了言家,自從與姓言的攪和在一起後,自己便沒得一天安寧日子,若是能拋開萬陽城繁雜的一切,另尋他處安穩度生,此前一心追求的所謂聲名利益,似乎也變得不足輕重

    竺軒雲心煩慮亂,連眉心都如亂線一般絞纏牽絆。

    言白看在眼裏,心底冒出了莫名的不忍,“我也不是要脅迫你烈日堂一事我不過想尋個真相罷了,你身處其中,想必也知道此中必有內幕,你難道不想知道往年的真相嗎?”

    見竺軒雲垂眉低首,不發一語,言白往前踱了一步,連音調都低了下來,“我答應你,不會動竺子念一根汗毛作爲條件,你總也得答應我吧?”

    竺軒雲終於擡眼,脣線卻抿成剛毅的形狀。

    言白不禁嘴角上揚,“只要你答應我,我自此以後再也不訛詐你,如何?”

    望着面前言白如陽春般的笑顏,竺軒雲不禁心中暗歎:果真笑裏藏刀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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