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香樓的夜遊畫舫招攬了城中不少公子哥兒,蜂擁而至的車馬將湖邊圍得水泄不通,船上岸上柔媚的邀迎聲四起,客來客往,好不熱鬧。
馬蹄還未息,張毅便翻身下了馬,招呼着後面隨着的趙、竺二人。
趙承玉本不打算前來這夜遊畫舫,卻耐不住張毅的軟磨硬泡,有了前車之鑑,便拉着竺子念也伴着前來,而見着眼前這派旖旎風光,幾人也被深深折服。
岸邊停着數十條畫舫船,每隻船上放着一條狹長木階,衆人攙着扶着由這上船。
張毅在前頭領着,還未上船,卻與相伴而來的竺軒雲顧風不期而遇。
幾人相互行禮,明明是親生手足,這竺氏兄弟卻眼避見話不語,氣氛靜得堪比黑更半夜。
幾人正窘迫間,船上一聲“竺兄”打破了沉靜,帶着一張笑顏的言白自船上迎了下來。
在場幾人皆在安察堂見過,竺子念自然也認得出言白,先前不止被他詐了一番,這幾日更是聽聞天延堂是被言家所燒,此刻竺子唸的臉色定然不會好瞧。
顧風見着言白也是臉色陰沉,他早對言白厭惡之至,可他卻總像暗夜幽靈般總是繞着竺軒雲冤魂不散。
見兩雙陰目盯着自個,言白反笑道:“你們二人怎像兩隻豺狼般這樣盯着我?”
轉而朝竺軒雲挑了挑眉,“我對竺兄可好着呢?對吧?”
竺軒雲避開話端,清清嗓道:“我們上船吧。”
言白領着竺軒雲顧風先行上船,其餘三人正登船時,畫舫裏忽迎出一貌美女子。
原是元鶯,她華衣繁簪,見着後頭隨着的趙承玉喜不自勝,正待上前,卻被領頭的張毅一把攔住,“元姑娘,你這般欣喜可是要去哪呀?”
元鶯面色微窘,反笑道:“張阿哥可是還爲了上次我脫身之事惱怒呢?我那日可是說了得悄俏去看,哪知你那般魯莽,怎又能怪到我頭上?”
張毅叉手道:“你那時就算要脫開干係,也好歹爲我辯駁幾句,可偏偏還要喊我是個賊人,你可是推得乾淨了,那會要不是蘭姑娘爲我說情,我之後怕是連雲香樓的門都不能進了!”
見張毅堵在入口不上不下,身後的趙承玉不明所以,便喚了張毅幾聲。
元鶯聽着喚聲,忙拉過張毅道:“好阿哥,嫣兒正在靠裏那條雀頭畫舫上,此時去可還有空席呢,別的人我可不說的。”
“當真?”張毅頓時改了臉色,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待趙承玉竺子念上了船,卻不見了張毅身影,反見元鶯在旁候着。
趙承玉上前行禮道:“元姑娘,你可見着我那個小友了?”
“張公子去尋嫣兒了”元鶯淺笑兩聲,往趙承玉身上貼了過去,“你我二人已是熟識,趙公子也莫要拘謹,今夜便上我的畫舫吧”
元鶯循聲望去,只見竺子念身形高立,樣貌非凡,本是一個絕倫公子,但眼底卻冷冷若冰,不知怎的,被這雙瞳目瞧着也是忐忑不安
元鶯福了福,笑道:“我與趙公子因緣早已相識,這位公子可也是趙公子的好友?”
趙承玉笑道:“是,他與我一起於安察堂供職。”
“如此。”元鶯又貼近了些,手攀上趙承玉的小臂,“我們便莫要在這乾乾站着,快些與我進畫舫吧”
話罷便拉着趙承玉就要往前走去,卻被竺子念截住,反拉過趙承玉小臂快步離開,留着元鶯在後頭幾番無濟嚷喚。
竺子念腳步不停,也不顧身後的趙承玉幾番聲喚,拉着他直至一畫舫的小亭裏停下。
待腳步停下,竺子念忽地甩開趙承玉的手,緊眉道:“
原來你經常出入雲香樓嗎?”
面對竺子唸的莫名怒氣,趙承玉有些困惑不解,“我先前是與阿毅去過一次”
“一次?”竺子念反問:“她說你們相熟,可止一次?”
“我與她先前是還見過一面,那時她被幾個混子纏住了,我不過出手相助罷了”
趙承玉擡眼望向竺子念,想不出他爲何此刻情緒忽變,“子念,你怎麼了?”
不問還好,這麼一問竺子念卻拋下趙承玉,隻身往別的畫舫船快步行去。
竺子念不管不顧地走着,忽見前頭言白進了一雅緻雕花畫舫。
剛進船裏坐下的言白正提壺倒酒,沉着臉的竺子念便徑直闖入。
言白雖是訝然但很快沉靜,笑道:“竺二公子,可要來喝一杯?”
言白又斟滿一空杯,往幾面前移動。
竺子念席地對坐,並不飲酒,而是緊盯言白,沉沉開口:“以後離我兄長遠點。”
言白淡定飲盡杯中酒,道:“若是我不呢?”
竺子念一拔腰間的劍鞘,重重往桌上一擱,“按公平的來,誰贏了誰說了算。”
言白微頓,反笑了幾聲,“你倆不愧是親兄弟呀,這膽魄真是一模一樣的。”
“廢話少說。”竺子念握過劍鞘,往船板重重一跺,“拔劍。”
言白長長嘆了口氣,又給自己斟滿酒,“實不相瞞,我被你兄長傷了手,竺二公子若要此時比劍,還真不是時候。”
竺子念眉目微收,才發現他手上受傷的部位竟與竺軒雲的一模一樣。
未待竺子念質問,言白先開口道:“我可先說,你兄長這次受傷真不關我事,不過我受的傷卻是與你兄長脫不了干係。”
“好,我就等你傷好再比過。”
竺子念丟下一句話,又如風火般縱步而出,卻被臨船正獨賞美景的竺軒雲看得清楚。
竺軒雲也暗自疑惑:爲何子念會在言白船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