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忙完公務的趙承玉與竺子念剛一落座，趙承玉便熟稔地叫了兩碗餛飩。
街巷邊的攤食免不了環境簡陋，竺子念見着這張張已然老舊，佈滿黑痕的木桌木凳，忍不住皺了眉頭。
一無所知的趙承玉還在笑道：“這家餛飩好喫得很，先前總是與阿毅過來，我已經心心念念好段時日了。”
竺子念見桌面還殘留着油膩，剛掏出帕巾想擦拭一下，店家就拿着兩碗餛飩上來了。
“客官慢用！”
趙承玉立即拿起勺子吃了兩口，不禁露出愜意的笑容。
竺子念望着他這幅滿足模樣，又瞧着面前這碗平平無奇的混沌，遲疑一陣卻遲遲下不了口，因爲他分明見到店家端上餛飩時，手指頭都浸在了湯裏
趙承玉見他不動勺，便道：“子念，你怎麼不喫呀？”
竺子念見他喫得開心，也不好明說，便道：“我不餓。”
趙承玉見他始終直直端坐着，便明白了過來，“怪我，你應該從未來過這些攤子吧？走！我帶你去酒樓喫吧！”
見趙承玉吃了半碗就想起身，竺子念不忍打消他的興致，便道：“其實我也突然有點餓了。”
話罷便喫起面前的餛飩來，剛入口便出乎竺子唸的料想，口中的混沌滑潤順口，肉汁香甜，確實美味得很！
趙承玉見他一口接一口，心底卻還是有些不安：“子念，你若是真不喜歡喫我們便去酒樓喫吧”
竺子念擡頭道：“這餛飩看着不出奇，卻好喫得很。”
趙承玉瞧他喫得香，便也放下心來，卻不自覺去看進食的竺子念，雙目都快彎成兩道月牙了。
竺子念也被瞧得面上浮起兩抹淺淺紅暈，只能將頭埋得更低些以避開趙承玉的目光。
過了片刻，趙承玉忽然擡肘碰了碰竺子念，示意他往街上瞧去。
竺子念順着目光望去，只見一賣糖葫蘆串的小攤前，正駐足着馮夫人與一侍女，細細一瞧，身邊還隨着身形瘦弱的小莊。
趙承玉笑道：“實在少見主子會這般親待下人，這馮夫人倒是和藹得很。”
見馮夫人給小莊遞了一串冰糖葫蘆，又拉起他的手準備離開，竺子念心底異樣生起
“小莊，你以後便在我院子裏呆着，沒事不要去招惹你家公子，聽到了嗎？”
聽着馮夫人的囑咐，小莊喫着手裏甜入心頭的糖葫蘆串，也不忘點點頭。
剛行幾步，便見前頭迎來的趙承玉與竺子念。
幾人相互作禮，趙承玉摸了摸小莊柔軟的頭頂，“小莊，你還記得我嗎？”
怯生的小莊避開趙承玉的揉弄，往馮夫人後頭躲去。
馮夫人笑道：“小莊前頭還跟我說趙捕頭給了他甜食，這會又怕生起來了。”
趙承玉跟着笑道：“我們與他不過見了一面，小莊尚且年幼，怕生也是正常。”
聽竺子念似乎話外有話，馮夫人面露窘態，強笑道：“我不過見他年幼，便多留點心罷了”
竺子念又望向躲在馮夫人身後的小莊，道：“小莊，你阿玉哥哥正要去前頭買糕點，你可要與我們前去？”
小莊並不迴應，往馮夫人身後藏得更深。
面善的趙承玉兩步上前，在小莊面前蹲下身來，“小莊，你嘗過如意糕餅鋪的棗泥酥嗎？我最喜歡喫那個了，你要不要也過去嚐嚐？”
見小莊面露猶豫，竺子念反對馮夫人道：“夫人不介意我們帶小莊出去吧？在落日之前，我們定會將他安然送到馮宅。”
馮夫人強笑道：“不介意不介意”
待從糕餅鋪出來，三人又尋了個
陰涼的涼茶鋪落座。
見小莊一口糖葫蘆，一口糕點喫得不亦樂乎，像望着自己孩子般的趙承玉嘴角都快揚上天了。
反觀竺子念喝了口涼茶後便道：“小莊，馮夫人是你的母親嗎？”
此話一出，連趙承玉也被噎了口水，嗆了半會才啞着嗓子道：“子念，你說什麼呢”
小莊一臉天真地揚起臉道：“他們說我母親早就死了。”
竺子念邊撫着趙承玉背脊幫他順氣，邊道：“你母親在十幾年前已然喪生，哪裏生得下你這個歲數的孩子？”
小莊又道：“他們都說我是父親在街上撿來的。”
趙承玉面露詫異，道：“如此說來，你便不是東辰親生的？”
話音剛落，小莊一掃方纔因甜食得來的喜色，又露出一臉失落。
趙承玉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正躊躇着如何安慰，又聽小莊低低道：“我雖然不是父親親生的，但是父親一直對我很好的”
趙承玉忙道：“當然，小莊這麼乖巧，誰看了都會喜歡的。”
小莊黑乎乎的指尖摳着桌沿的木碴，“宅裏沒人喜歡我，他們都欺負我”
竺子念道：“我見馮夫人似乎對你很好。”
小莊臉上轉瞬又浮起笑容，“我最喜歡夫人了，她總是帶我出去玩，會給我買很多好喫！”
話罷，若有所思的竺子念貼近趙承玉，低聲道：“你不覺得有些蹊蹺嗎？”
被問得一愣的趙承玉道：“子念，你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竺子念道：“我見馮夫人對其他下人並無出奇之處，卻格外關注這個孩子”
趙承玉還是一副難以置信模樣，“子念，你若說馮夫人是小莊的母親，也太不可能了吧”
沉思半晌的竺子念忽而又道：“小莊，馮夫人應該有帶你去上香掃祭過吧？”
此話一出，趙承玉心底漸漸生出莫名的不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