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女人們側目瞟視,男人們炙熱的眼目卻毫不顧忌地隨着女子們飄移,深怕看漏了哪一寸媚臉兒。
“哎呦!原來是姜公子來啦!”一着暗雲紋茶色羅衫的女子邊走邊喚,很是親呢地勾住一男子的臂彎,“姜公子好些時日沒來了,可把奴家給想壞咯!”
姜旭很是寵溺地一捏女子鼻尖,笑道:“瞧你這話說得,這不是來了嗎?”
羅衫女子將姜旭引向喧鬧的樓中,邊道:“不過姜公子不來,奴家倒是知道爲什麼。”
“哦?”姜旭搖着摺扇悠悠道:“你又知道什麼了?”
羅衫女子又貼近了些,輕聲道:“我聽旁人說,姜公子似乎去趙家提親了所以姜公子怕不是喜新厭舊了吧!”
“提親說得早了。”姜旭將女子攬入懷中,笑道:“倒是你這話說的,我怎麼會對你生膩呢”
“我聽說那趙姑娘長得也算嬌俏,不過就是被寵慣了,行事沒規矩了些,好歹趙家在城中也算有些名望,與姜公子倒也算般配。”
姜旭笑道:“那趙姑娘再驕縱,也違抗不了她父親,只要我拿準了趙儒,他就會將女兒乖乖地送到我手上,到時候靠着安察堂的名望,說不定能助我姜家更上一層樓。”
“姜公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壞呀”
二人擁着正欲進樓,忽聽後頭一陣召喚,“這不是姜公子?”
姜旭一回頭,見竟是安察堂的張毅,慌張得將懷中的女子一把推了出去,“張公子,這麼巧?”
張毅望向一旁腳步踉蹌的羅衫女子,張着口正欲說話,姜旭截道:“我只是路過罷了,現在的姑娘真是一點都不矜重!”
“公子得罪了”
見姜旭翻臉不認人,識趣的羅衫女子也不敢言語,只能尋個藉口暫時脫身。
張毅忽而笑了出來,大咧咧搭上姜旭的肩頭,“你我同是男人,這有什麼好掩飾的。”
“是是是,這不過是正常的消遣罷了。”姜旭若有所思地笑道:“我只是怕趙姑娘誤會。”
“我自然是不會說的,那些個女人懂得什麼?”張毅又低聲道:“這裏我鮮少來,還不太熟絡要不你領着我走一趟?”
“那是自然,請!”
街道又迴歸鬧熱,而在熙熙攘攘的街巷邊,正停着一座簡樸的坐轎。
轎裏的趙蓉放下車簾,對身旁面色沉重的趙儒道:“爹爹你可瞧見了?我都說了那姓姜的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您還不信”
半晌,趙儒長長出了口氣,“是爲父的不夠慎重,居然讓那姜旭給迷了眼,好在察覺得早,萬一真讓你進了那樣的人家,那就是爲父的罪過了”
“爹爹,女兒知道您是爲了我着想”趙蓉挽上趙儒的臂彎,撒嬌道:“可是女兒不想這麼快嫁人,我還想一直陪着爹爹呢。”
“你出生便沒了母親,我已是對你非常愧疚。”趙儒語重心沉地道:“傻孩子,我若不趁着你年輕時給你擇個好人家,就按你這性子,以後可怎麼辦呀?”
趙蓉堅定道:“女兒已經決定了,若是不能與我心悅的結親,那我還不如就這樣直到老!爹爹您就別逼我了!”
“爲父不是逼你,我這是爲你好”
“好好好,有我爹爹在,女兒什麼都不稀罕”
望着這個自己嬌養出來的女兒,趙儒又嘆了口氣,“爹爹不能陪你一輩子啊”
淨瀾園素雅茶室,淡淡茶香縈迴。
竺軒雲執筆專神於紙下的禽鳥圖,卻被門外忽如其來的一聲叫喚驚了筆鋒。
望着畫卷上突兀的濃濃一筆,竺軒雲不耐道:“何事需得你這麼驚慌?”
那小廝收手靜定原地,低聲道:“公子,那言家的公子上門了。”
“言白?”竺軒雲放下手中畫卷,不解道:“他來做什麼?”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只不過他不止一人來,還帶還抓了一人來。”
抓了一人來?
竺軒雲暗思事情可能並不簡單,便趕緊隨那小廝去,而還未到前院,遠遠便聽見一陣喧鬧聲。
見是掌家來,圍觀的小廝侍女們紛紛讓出道,剛有了空隙,一個粗壯的人影卻直直飛撲過來!
那人影只差一掌距離便要撲在剛到的竺軒雲身上,這般驚險直叫院裏衆人驚呼不已。
“怎麼軒兒認不出這人了?要不再仔細瞧瞧?”
擡頭便見言白笑着悠悠迎來,竺軒雲則又低頭打量着地上那人,瞧着確實是有些眼熟
到跟前站定腳步,言白負手對着他挑眉眨眼,“軒兒想不起來嗎?可要我提醒你幾句?”
竺軒雲微一皺眉,忽聯想起先前與他的爭執,才驚道:“這人,這人是我們去黎關城路上遇到的那匪頭?”
“沒錯!還把我最心愛的貝扇拿走了!”言白擡腳又使勁踹了地上那人的腰腹,“說!我扇子呢?是扔了還是賣了!”
那人哀叫一聲,隨即顫聲道:“扔,扔了”
言白笑道:“你還真是識人不識貨,知道那把扇子能換多少銀子嗎?”
竺軒雲不禁插嘴道:“你是怎麼抓到他的?難不成他真在萬陽城裏?”
言白沒有迴應,轉對地上那人喝道:“這會子不嘴硬了?還不趕緊亮明你的身份?”
那匪頭又呻吟了好一陣,纔有氣無力道:“我,我要報官!”
“報官?”言白斂起眉目,故作沉吟道:“牽扯到官府確實是有點麻煩”
話罷,言白又突如其來重重一腳跺向男人的背脊,“爲了杜絕麻煩,我還是決定讓你連報官這兩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言白毫不留情地一腳接一腳,竺軒雲深怕那匪頭真會命喪淨瀾園,連忙叫停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下去他就沒命了!”
那匪頭身子健壯,雖則生生挨住了那幾腳,但此時也是氣息微弱,連叫痛聲也是一絲兩氣的。
竺軒雲喚過兩小廝將匪頭扶至椅上坐下,徐聲問道:“你真是如假包換的匪徒,還是說這個身份只是你的僞裝?”
那匪頭喘了兩口粗氣,道:“我寨子就在那五延山上,你們若是不信,便斗膽隨我去瞧瞧!”
“好,那便認定你是實實在在的匪徒好了。”言白將收緊的摺扇一下下砸在掌心,“但你不在山上做你的山大王,來萬陽城做什麼?”
“我”
“你若是不方便回答,我來替你說。”言白笑道:“若我猜得沒錯,你此番來萬陽城是來探望好友的吧?”
竺軒雲自然知道言白口中的“好友”指的是顧風,而見那匪頭猶疑模樣,心中一直不敢生起的猜測又加重了幾分
那匪頭遲疑半晌,還是粗聲道:“這次來萬陽城,也就是來採買採買東西罷了。”
言白哼笑道:“專門趕幾日幾夜的路程來萬陽城採買東西,你還真是好雅興啊!”
那匪頭不善扯謊,支支吾吾半晌也圓不齊話來。
此時,言白眼神一瞥遠處,而後悠悠道:“主角來了。”
回頭便見顧風徑朝言白氣勢洶洶而來,竺軒雲趕緊攔住他的去路,又聽顧風怒道:“言白!你還有完沒完!”
言白反倒大笑起來,“看來某人是氣急敗壞了!”
“言白!你在背後擺弄手段算什麼君子!你有膽量與我較量一場!”
言白打開摺扇悠閒搖着,“要較量好說,只是這擺弄手段說的可不是你自己?你敢在這裏對天發誓你不認識這人嗎?”
“我有何不敢!”
“用父母先祖發誓的沒意思,要不”言白收起摺扇若有所思,“要不你今日所說若是有假,竺軒雲便得立刻遭天打五雷轟!如何?”
竺軒雲不禁惱道:“你們自己較勁,憑什麼拿我來起誓?”
見顧風只死死瞪着自己,言白擡頭佯裝仰望,“這天色不太對勁,確實有雷鳴的跡象”
顧風收回殺人的目光,又望向那有聲無氣的匪頭,遲遲不言語。
言白又道:“算你有點骨氣,若是你真能拿他起誓,那我還真是實實在在地瞧不起你。”
顧風長長吸了口氣,半晌道:“沒錯,我確實與這人相識,在路上遇到他們也是我策劃的。”
此話一出,竺軒雲不禁心底猛然一震,又聽顧風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掩飾的了,包括先前在客棧遇襲,也是我故意將馬車往那邊引的,這些都是我的謀劃沒錯。”
“爲何?!”竺軒雲不禁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