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他的時候，分明氣色還是很不錯的。
這次再見，一張臉，卻已經一片蠟黃，很明顯，時日不多了。
“怎麼會這樣？”楚千漓立即撲了過去，指尖扣住了龍燁的脈門。
脈搏細弱，氣息輕浮，竟真是行將就木的脈象！
“外公，爲何……”
“爹一直有頑疾，只是怕你擔憂，從來不說。”
龍非凡聲音有些沙啞。
雖然他早就知道龍燁的情況，但現在看到他這樣，心還是說不出的酸楚。
“外公……”楚千漓咬着脣，此時此刻，連她都無能爲力。
外公器官衰竭，這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病症，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沒有治療的辦法。
更別說，在醫術如此落後的古代。
外公這病，無力迴天了。
“你外公……老了。”龍燁在龍非凡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靠在牀頭上。
他握着楚千漓的手，今日，精神尚好。
但楚千漓知道，這只是迴光返照，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小漓兒……不要難過，外公年事已高，這是……早晚的事。”
龍燁看了龍非凡一眼。
龍非凡立即退到門邊，安靜觀察了下，纔看着他，點了點頭。
確定安全，龍燁才緊了緊五指，將楚千漓更緊地握住。
“小漓兒，之前外公……外公幫着外人，指責你……不是淺月的女兒，你……不要生氣。”
“我知道，外公這麼做，一定是有你的苦衷，我不生氣。”
楚千漓揉了揉眼角，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外公這個時候來找她，她知道，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不能浪費外公的精力。
“我的漓兒……如此乖巧懂事，真好，真好……可惜，外公……真不是你的外公呀。”
楚千漓一怔，愣愣看着他，不敢置信。
難道，她真的不是龍淺月的女兒？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你不是我的外孫女，楚懷玉自然……也不是。”
龍燁深吸一口氣，勉強提起精神，讓自己說的話，更加利索一些。
“當日在朝堂上，外公不願意滴血認親，就是因爲外公知道，不管是你還是楚懷玉的血，與外公的血都不會相融。”
他的手，握得有些緊了，緊得讓楚千漓都明顯感覺到壓力。
但是，爲什麼？
龍燁看着她，好一會後，才啞聲道：“因爲，淺月……根本不是我的女兒，她是……龍騰國的太子殿下，龍曦月。”
龍騰國如今的女皇，楚千漓也曾聽聞過。
聽說，她以前是皇叔，女皇陛下的親妹妹。
至於，如何當上的女皇，楚千漓並不清楚。
龍燁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想起那段歲月，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當年，女皇陛下未雨綢繆，在各國都安插了自己的人，你外公我……我龍燁，便是女皇陛下安排到北冥國的細作。”
國與國之間，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
未雨綢繆，就是怕有一日，邦交友好的兩國，會出現裂縫。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這認知，不僅僅是龍騰國的女皇有，各國的皇帝都有。
所以說，其實每個國家之中，都必然有其他國家派來的奸細。
但，各國皇帝也只能安插人進去，至於那些人，後面能在他國朝堂中混到什麼地位，全憑自己。
當然也有在他國住的久了，不願意再聽從本國國主的人。
但他龍燁，一日爲龍騰國的臣子，便終生都是龍騰國女皇陛下的人。
他絕不會變節。
對前女皇陛下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當年，太子殿下被琉王爺陷害，說她勾結北冥國的奸細，謀害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薨，龍天琉成了新的女皇，太子殿下揹着污名，被龍天琉趕盡殺絕，一路追殺到北冥國。”
“萬幸前女皇陛下安排了老臣在此，而老臣的女兒淺月，正巧意外去世，老臣就讓曦月殿下僞裝成淺月，在老臣這裏住下。”
當中的艱辛危險，如今說來，已如雲煙。
但，龍曦月當時面臨的痛苦和壓力，楚千漓心裏很清楚。
“曦月殿下留在北冥國，還有另外兩個原因。其一，當初和琉王爺聯手的，是北冥國的人，未必不是當今皇帝。”
楚千漓眼底，頓時掠過一抹殺氣。
龍燁緊緊握住她的手，啞聲道：“但我沒有證據，這件事情，曦月殿下當時也是想查清楚，可惜……還沒有查到真相，她在北冥國，就死於非命。”
楚千漓咬着脣，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龍燁又道：“還有一點，也是曦月殿下不得不來北冥國的原因。”
“外公，是什麼？”她忙問道。
龍燁道：“殿下要找龍騰國的傳國玉璽。”
當年來自北冥國的神祕力量，與龍天琉勾結，奪下龍騰國的政權。
不知他們當初是如何協議的，但似乎，協議鬧崩了。
北冥國那人，取走了龍騰國的傳國玉璽。
這消息被龍曦月知道後，她一方面逃亡，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將玉璽找回來。
“曦月殿下意外身亡之後，那些忠於殿下的舊部，也都灰心喪氣了。”
龍燁看着楚千漓，聲音幾次喑啞，幾乎說不出口。
楚千漓立即給他推拿放鬆，好不容易，他才緩過來一口氣。
“因爲，曦月殿下一死，屬於女皇陛下的血脈，從此斷絕，大家就算心有不甘，也無能爲力。”
“我明白。”楚千漓點了點頭，心情沉重。
沒了皇家血脈，也就是說，沒了主心骨，大家還如何戰鬥？
就算戰鬥，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替女皇報了仇又如何？以後，誰來當新的女皇陛下？
龍天琉縱然是罪魁禍首，可她至少是龍氏皇族的人。
至少，比所有人都有當女皇陛下的資格。
所以，龍曦月一死，舊部的忠臣們心灰意冷，也就只能各散東西。
想想，還是讓人很唏噓。
不過，外公今日跟自己說這一切，難道是因爲……
楚千漓看着他，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那我……我到底是不是……龍曦月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