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們別再這裏互相吹捧了,本來就耽誤了很長時間,再說下去,天都要黑了。咱們還是早點去芍藥園賞花吧。”見兩人在這裏沒完沒了,作爲主人家的樂平郡主主動開口。

    樂平郡主是長公主和駙馬的遺腹女。駙馬去世時長公主太過傷心,導致樂平郡主胎裏不足,十分體弱。長公主本就對她心懷愧疚,又憐她出生便沒了父親,因此對她十分疼愛。在樂平郡主剛剛滿月便求了當今聖上爲其賜下爵位。就是怕萬一女兒養不活,至少還有皇家供奉,不會成爲孤魂野鬼。所幸太醫院的太醫們醫術高超,在各種珍貴藥材的滋養下,樂平郡主最終還是平安長大。

    在這種溺愛的環境下長大,導致樂平郡主性格十分驕蠻霸道。而穆雨淅雖然因爲對他人情緒感知敏銳看,可以避開人際交往時他人的不快之處,卻也不是一個逆來甚受的性格。遇見難纏的人她向來則是能避則避,避不開她也不強求。吵架而已,能輕易抓住別人弱點的她完全不懼。

    若提及樂平郡主和穆雨淅的恩怨,那還得從兩人初始提起。

    作爲京城風頭最盛反倒兩位貴女,總有閒人將兩人進行比較。

    論權勢,穆雨淅的父親是執掌中書省,身爲中書令的穆家家主深得聖心,負責決策草詔,可謂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樂平郡主身爲長公主最疼愛的女兒,剛滿月便被封爲郡主,天潢貴胄。在權勢背景上,勉強算是打個平手。

    論容貌,穆雨淅長相嬌媚,許是因爲看了太多的書,身上帶着與自身長相不符的書卷氣,兩者奇異的交融在一個人身上,不僅未損她的美貌,反而給她增添了一縷獨特的魅力。樂平郡主則和她完全相反。明明是個病美人,但性格熱烈,看起來有一種火焰燃盡之前的燦爛之美。病弱屬性不僅沒有沖淡她的美貌,反而遮掩了她的霸道,只會讓別人更加憐愛。梅蘭竹菊各有所愛,在容貌這一項上,實在難以分出勝負。

    至於才華性情,若非特意宣揚,外人實在難以知曉。只是穆雨淅對外人比較冷淡,樂平郡主則是對誰都霸道,因此在這一項上,穆雨淅竟因爲得罪的人更少而取得了勝利。

    不過是京中閒人爲圖一樂,倒是因此讓兩位貴女結下了仇怨。作爲勝者的穆雨淅無意追究,但霸道慣了的樂平郡主卻不甘心被一個臣子的女兒壓了一頭,屢次三番的找穆雨淅的麻煩。

    一開始穆雨淅還顧及對方身體不好忍讓過樂平郡主幾次。只是樂平郡主平時霸道慣了。只要京中的流言一日不散,她心中那口惡氣便不能散去,因此幾次三番的找穆雨淅的麻煩。次數多了,穆雨淅自然不耐,忍不住反擊了幾次,導致樑子越結越大。

    說回賞花宴,若按照樂平郡主的心意,就不應該邀請穆雨淅。只是穆家家主身爲中書令深得聖心,連長公主也不得不避其鋒芒。若舉辦賞花宴單單落下穆家,那便是將穆家的臉面往地上踩,這是要與之結仇了。自然不可能在這種事上隨樂平郡主的心意。

    雖然家中長輩並不在意小娘子之間的恩怨情仇,但穆雨淅往常也是能避則避,儘量不隨穆夫人蔘加長公主舉辦的賞花宴。但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穆夫人既然已經有了爲她說親的想法,穆雨淅這次不可能躲過。想着也有小半年不曾見過樂平郡主,京城又有了其他的流言,應當不至於再一次和樂平郡主起衝突,這才隨母親一同前來。

    只是樂平郡主顯然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哪怕已經小半年未見穆雨淅,但兩人之間結下的樑子她依舊記得。此刻見穆雨淅來遲,也顧得不得長公主交代她好好表現的殷殷囑咐,只想藉機打壓穆雨淅一番。三兩句之間便給穆雨淅扣下了一個不守時的帽子。

    一旁的屈宜思想爲好友辯解幾句,卻被穆雨淅阻攔。

    只見穆雨淅面帶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日晷,語氣疑惑的問道:“我依稀記得帖子上寫的賞花宴開始的時辰是巳時,現在離巳時還早,郡主竟然就已經等不及了,難道是帖子發錯了不成?”

    “你!”樂平郡主沒想到穆雨淅會這麼不給面子。被她這麼一堵,頓時不知該怎麼收場。若是承認自己性子急,就落實了自己作爲主人家招待不周的罪名。但若是順着穆雨淅的話承認帖子上的時間有誤,豈不是將長公主府的臉面往地下踩?畢竟堂堂一個長公主府,連下的帖子都能寫錯,臉面往哪裏擱?

    還是一直跟隨樂平郡主的小娘子解圍:“我們府上收到的帖子也是巳時,只是因爲大家來的都早,我以爲人都到齊了,等不及想要去芍藥園見識一番,這才慫恿郡主提前帶我們前去。是我太過心急,差點給穆家娘子和郡主之間造成誤會。”

    穆雨淅看了說話的小娘子一眼,她是駙馬兄長家的女兒喬沁淳,是樂平郡主名義上的堂姐。她的境遇和樂平郡主有些相似,都是年幼喪父,只是沒有樂平郡主幸運,有一個身爲長公主的母親。

    看喬沁淳主動擔下責任,穆雨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未作置評。樂平郡主見狀,也不想再繼續糾纏,更不耐煩再繼續等待。也不管其他小娘子是否已經抵達,便招呼着在場的其他人一起往芍藥園而去。

    屈宜思見狀,有意想要勸一勸樂平郡主。畢竟她作爲主人家,不等客人來齊便離開顯得十分失禮。只是剛剛擡起手肘便被穆雨淅壓下。

    她疑惑的看向穆雨淅,只見好友面無異色的朝着樂平郡主笑了笑:“是我許久沒見十一娘了,不禁想要多親近親近,讓郡主久等確實失禮。只是我似乎並未看見裴家六娘,不知是不是裴夫人有事要交代,這纔來遲了。”

    聽見這話,原本準備離去的樂平郡主收回了邁出的腳步,遲疑的問道:“裴家六娘也會來嗎?”

    穆雨淅點點頭:“前幾日在茶樓碰見了裴家六娘,她曾提過會來。”

    得到了確定的消息,樂平郡主此刻連她向來不喜的穆雨淅都看的順眼了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再等等吧。”此話說完,又覺的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頓了頓繼續開口:“畢竟這賞花宴是我母親舉辦的,作爲主人家,也不能獨獨撇下裴家六娘。”

    這邊有識眼色的小娘子已經開始連聲附和:“往日向來只有裴夫人一人前來參加賞花宴,此次卻帶上了裴家六娘,說不定裴三郎此次也會來參加賞花宴呢。”

    樂平郡主聽見這話,心中更是高興,眼裏眉梢都是喜意,哪裏還記得之前的小插曲。

    口是心非的說道:“也說不定,裴三郎向來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地方的。”

    “可是裴三郎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哪怕他不喜歡熱鬧,裴夫人也不會真的不讓他前來。畢竟娶親這種事,總要他點頭纔行。”

    有不知情的小娘子天真的開口:“早就聽說了裴三郎的美名,只是一直不得相見。早知道裴三郎有可能前來,我挑衣服首飾時應該更慎重纔是。”

    話音剛落便被樂平郡主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的小娘子連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閉嘴。畢竟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樂平郡主對裴家三郎一見鍾情。其他人哪怕心裏再怎麼嚮往芝蘭玉樹的裴三郎,也不該在樂平郡主面前表露出來。

    另一邊,屈宜思輕輕用手肘碰了碰穆雨淅,擔憂的問道:“裴家六娘真的會來嗎?樂平郡主本來就和你不對付,若今日裴家六娘沒來,她恐怕又要找你的麻煩。”

    穆雨淅搖搖頭:“無事,前幾日裴家六娘確實說過會來此參加賞花宴。哪怕今日她有事未來,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我父親畢竟是中書令,哪怕樂平郡主是長公主之女,也不能輕易動的了我。反倒是十一娘你,我知曉你性情剛直,但樂平郡主最不喜歡別人辯駁她的話語,哪怕你是好心提醒,恐怕她也會惡了你,今後還是要三思而後行纔是。”

    兩人都是在權貴之家長大的,從小耳濡目染,哪裏不懂樂平郡主的想法。屈宜思不後悔自己的行爲,只是愧疚於連累了好友:“是我連累了你。只是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怎麼能因爲害怕別人的遷怒便放棄原則呢?”

    知曉好友性格的穆雨淅嘆息一聲:“罷了,若看見了錯誤卻不敢指正,那也不是我的至交好友屈宜思了。只是也別說連累不連累的話了,樂平郡主反正看我不順眼很久了,也不怕她在多記恨我一點。”

    說話間餘光便看見一道緗色的身影從拐角處走了過來,穆雨淅轉頭一看,輕輕一笑:“再說了,你也不必擔心裴家六娘沒來,你看,她這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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