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羣,卻丟失了裴六娘和裴三郎的方向。穆雨淅只能在玉清的護衛下重新擠進人羣之中,試圖尋找兩人的蹤跡。只是此處人員繁雜,他們兩人又待着面具。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兩人是何其的困難。

    期間穆雨淅確實看到過戴着山君和狸奴面具的人,只是走近一看,他們的衣着和裴六娘他們完全不一樣,想必只是購買了相同的面具罷了。

    這樣漫無頭緒的走了小半個時辰,穆雨淅正準備換個方向尋找時,突然聽見側方傳來一陣嘈雜。她心中一動,臨時改了方向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剛剛走近便發現此處圍着許多的小娘子。穆雨淅在玉清的護衛下擠了進去,赫然發現最中心的地方,幾個胡姬正圍着一個風光霽月的小郎君調笑:“小郎君,你這麼俊俏怎麼一個人來集市呀,家裏的娘子竟然能放心嗎?”

    另一個胡姬含笑開口:“對呀,小郎君,是不是你家的小娘子不喜歡你呀?郎君長的這麼好看,要不要考慮和妾身一起喝喝酒呀。”

    外圍的小娘子們不敢像胡姬那般大膽,但也一個個都紅着臉偷偷打量着俊俏的小郎君。

    被胡姬包圍的小郎君此刻身體僵硬,看似面無表情,但穆雨淅能感受到,他此刻已經快要氣瘋了。

    躲在人羣后偷偷的笑了一會,穆雨淅這才艱難的從人羣中擠了出去。推開擋在裴三郎身前的胡姬,將裴三郎拉了出來,藏在自己身後:“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男,還有沒有王法了?”

    “呦,小娘子是俊俏郎君的什麼人啊?”一旁的胡姬不死心的詢問道。

    “我是他什麼人不管你的事,你只要知道他是我罩着的人便行了。”

    “哇哦。”聽見這話,周圍的小娘子們忍不住感嘆出聲,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場中的情形。

    胡姬還想再糾纏,卻被同伴拉了一把,兩人嘀嘀咕咕的指了指穆雨淅,又打量了一番她和裴三郎的裝扮,這纔不死心的退了幾步。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人出來道歉。

    “對不住,我們初到中原,不太懂這邊的規矩,是我們冒犯了,還請貴人不要見怪。”

    聽見這話,穆雨淅這才猜到他們之前在嘀咕着些什麼。輕輕一笑:“無妨,只是京城的小郎君們臉皮薄,以後不要這麼莽撞便是。”

    拉着裴三郎走出人羣,穆雨淅忍着笑意回頭望去。只見裴三郎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卻死死捏成一個拳頭,呼吸也比平時急促了些。

    穆雨淅怕他氣出個好歹來沒法給六娘交代,強忍笑意轉移話題:“裴三郎,我們走吧,還要去找六娘。”

    良久之後,裴三郎這才平靜下來,輕輕的嗯了一聲便埋頭往前走。才走了幾步路便猛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穆雨淅一時不查,沒停住腳步,差點撞到他的懷裏,被裴三郎一把扶住。

    “你在偷笑?”裴三郎語氣肯定的問道。

    穆雨淅眨了眨眼,擡頭看向裴三郎,正好撞進他那清冽的眼神裏。

    “啊?”明明被戳穿背後偷偷取笑別人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但望着裴三郎認真的眼神,穆雨淅卻只想笑。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往後退了兩步,穆雨淅的笑聲由不小心泄露出來的幾聲慢慢轉變成堂而皇之的大笑。

    “對,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感受到裴三郎那邊傳來的情緒越來越濃烈,彷彿一個小火山,隨時都要炸開。面上卻始終是一片平靜,仔細看去,莫名的能看出一絲委屈。穆雨淅實在是控住不住自己,“哈哈哈,我不想笑的,哈哈哈,可是,哈哈,實在是忍不住了。”

    耳朵通紅的看着穆雨淅在不遠處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裴三郎再也待不下去了。猛的一個轉身,大步的往前走去,試圖離開這個令他羞惱的地方。

    小心的跟在裴三郎的身後,穆雨淅儘量忍住不笑出聲。幾人在集市上找了一圈都未曾找到裴六娘。見裴三郎繼續往前走,穆雨淅連忙喚住他。

    “裴三郎。”

    前面的人腳步一停,卻沒有轉過身來。穆雨淅只能看見他挺直的背影和隱隱泛紅的耳廓。

    “集市上我們都找過了,始終沒有看見六娘。她會不會在我們之前匯合的地方等我們呢?”

    裴三郎依舊沒有轉身,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便邁步往穆雨淅提及的地方走去。

    還未走到近前,穆雨淅便看見了裴六娘那抹亮麗的身影。對面顯然也看見了她和裴三郎,揮了揮手便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

    “穆姐姐,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在集市上找不着你們,便想着回來等,總算是沒有錯過。”

    穆雨淅拉過裴六娘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她沒有磕着碰着這纔開口:“你做的對,集會上人員複雜。你一個小娘子,又沒有隨從跟在身後,很是應該謹慎一點。早知咱們會被人羣衝散,你應該多帶點隨從的。”

    “穆姐姐,我沒關係的。在邊疆的時候我經常獨自出門跑馬,等閒兩三個壯漢都不是我的對手,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

    穆雨淅睜大了眼睛:“真的?感覺好厲害呀!”

    “當然是真的。我從小就隨父親母親一起習武,母親一直誇我有天賦。不說別人,三哥就不是我的對手。”說着便轉頭看向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裴三郎:“是吧,三哥。”

    穆雨淅也隨之將目光投向裴三郎。裴三郎和穆雨淅的目光一接觸便立馬垂下眼眸,避開了她的注視,耳朵通紅的低低嗯了一聲。穆雨淅見狀,輕輕笑了笑,隨着這聲輕笑,裴三郎的耳廓紅的更加厲害了。

    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但裴六娘畢竟不是瞎子,依稀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她好奇的看看穆雨淅,又看看裴三郎,突然神神祕祕的笑了笑:“穆姐姐,你和我三哥怎麼了?怎麼感覺你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此話一出,穆雨淅沒什麼特殊反應,倒是裴三郎那邊,連臉都紅透了。感受到對面傳過來的那種強烈的不知所措的情緒,穆雨淅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裴三郎一番。他此刻終於沒法在保持面色平靜,眼神慌亂的移開,完全不敢和穆雨淅對視。

    欣賞夠了裴三郎的狼狽,穆雨淅終於在裴六娘越來越疑惑的神情中出聲:“沒什麼,之前我們不是被人流衝散了嗎?你三哥找了半天沒找着你,比較着急,又有些自責,這纔不敢看你。”

    完全沒懷疑穆雨淅撒謊,裴六娘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裴三郎:“真的嗎?三哥你對我太好了。”想到了些什麼,立馬又開口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以後也不會亂跑了。”

    聽見這話,裴三郎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裴六娘,又看了看穆雨淅。見她笑着對自己眨了眨眼睛,裴三郎慌忙收回目光,也顧不得解釋,便胡亂的嗯了一聲。

    看着裴三郎那慌張的小模樣,穆雨淅在一旁忍笑忍的很是辛苦。她今日忍笑的次數實在是有些太多了。裴三郎也和傳言中很不一樣。和京城裏人人誇讚的孤傲高潔不同,穆雨淅反而覺得會因爲被調戲而慌亂無措,被取笑而偷偷生悶氣的裴三郎更加鮮活可愛,像極了一隻炸毛了的狸奴。

    只是炸毛了的狸奴是不能繼續逗弄的,若將其嚇跑了便不妙了。因此穆雨淅也沒有繼續逗弄裴三郎,轉而和裴六娘聊及邊疆趣事。

    “六娘你真的習過武啊?”

    “那當然,在邊疆時,我和二哥一起習武的。若不是父親不同意我可二哥一起出徵,我也許也是一個女將軍了。”

    “哇,好厲害呀。”

    “穆姐姐不覺的我粗魯嗎?”裴六娘雖然不覺的女子不應該習武。但在回京城之後經常被京城的貴女暗暗嫌棄不夠嫺雅,心中還是有些自卑。

    穆雨淅疑惑的側頭看向裴六娘:“六娘你怎麼會這麼想?”看見裴六娘眼中的忐忑,穆雨淅溫和的開口:“你聽說過皇后娘娘的故事嗎?”

    裴六娘遲疑的點點頭,“聽說過。”

    “同樣作爲大將軍的女兒,從小習武,你覺得皇后娘娘粗魯嗎?”

    “怎麼會!”裴六娘立馬反駁:“我最佩服的就是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因爲她才使得天下的女子得以喘息,不必完全困死於後院,怎麼會有人昧着良心摸黑皇后娘娘?”此話說完,裴六娘便知曉了穆雨淅的未盡之語,紅着臉輕聲開口:“我,我怎麼敢和皇后娘娘相比?”

    握住裴六孃的手掌,穆雨淅直視她的雙眼:“我也沒說六娘你需要做到皇后娘娘那般,但你要知曉,嫺靜典雅的貴女固然可愛,但英姿勃發的小娘子也未必不迷人。那些閒言碎語六娘你不必在乎,她們只是嫉妒你罷了,皇后娘娘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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