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穆夫人是怎麼和歸雲觀觀主談的。總之,等到穆雨淅她們回到穆府時,外面有關穆府大娘子的生辰八字與今年相沖,在年底之前不宜定親的傳言已經傳遍了京城。

    之前有關穆府門第高,在婚事上挑揀過甚的流言,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只是穆夫人猶有不平,私下裏和穆雨淅咒罵了蔣家和秦家好幾次,十分擔心穆雨淅因此誤了花期。

    穆雨淅本人倒是沒什麼感覺,甚至有些鬆了一口氣。至少她短時間內不必再煩心穆夫人逼婚一事。

    這一日,玉清被穆雨淅吩咐前往穆雨琪的院子裏檢查她的課業。穆雨淅自己則依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把玩着的一個小巧精緻的狸奴雕像。

    旁邊的玉林將目光投射在穆雨淅手中的雕像上,內心十分好奇。

    “娘子向來對這些擺件沒什麼興趣,怎麼這幾日總是持着這個狸奴雕像把玩?”

    穆雨淅御下並不嚴苛,玉林年紀又小,性子比玉清更加活潑。見穆雨淅心情不錯,便直接問了出來。

    穆雨淅沒有迴應,只是舉起手中的狸奴雕像,將其左右翻動打量了一番。半晌後纔出聲。

    “你看這雕像的神態,張牙舞爪的,像不像正在鬧脾氣?”

    聽見這話,玉林湊了過來,仔細的看了看。

    “真的誒,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傳神的雕像。難怪娘子喜歡。”

    “喜歡?也許吧。”

    穆雨淅輕輕的應了一聲,繼續開口:“玉林,你說我要不要養一隻狸奴?”

    似乎想到了什麼,穆雨淅眉眼微彎:“最近碰見了只有趣的狸奴,特別不禁逗。一逗弄就自己默默的生悶氣,倒也十分可愛。更重要的是,那隻狸奴似乎還挺喜歡我的。偶爾的幾次相處,那雀躍的情緒撲面而來,藏都藏不住。”

    玉林不知穆雨淅話有所指,認真的回答。

    “可是娘子之前養的那隻狸奴去世時你難過了那麼久。狸奴壽短,若再養一隻,等養出感情了,最後不是又要傷心一場?”

    穆雨淅神色一斂,穆夫人,曲夫人,秦夫人等人的經歷從腦海中閃過。片刻後,她眼眸下垂,輕輕的嘆了一句。

    “是啊。狸奴壽短,到時候又惹得我平白傷心一場。還是罷了吧!”

    談話間,玉清持着一張帖子走了進來。

    “娘子,這是屈家十一娘給你下的帖子。我在上碰見遞送帖子的下人,順手給帶了回來。”

    穆雨淅接過帖子,打開一看。十一娘先是謝過了穆雨淅和裴六娘給她送的禮物,然後邀請她們往屈府相聚。帖子里約的時間是後天,倒還有些時間準備。

    畢竟只是私宴,因此穆雨淅並未裝扮的太隆重。只做了尋常打扮,不失禮便可。等她抵達屈府時,發現裴六娘也和她想法一眼,裝扮與平日裏並無不同。

    見她們兩人都到了,屈宜思笑着上前迎道:“你們來了,還要多謝你們前些日子送的禮物。我分了一些給家裏的姐妹們,她們也都很喜歡,讓我好好謝謝你們呢。”

    “十一娘你也太客氣了,不會就爲了這點小事,特意宴請我們吧?”

    穆雨淅和屈宜思更加熟悉,因此直接開口笑道。

    屈宜思笑着搖搖頭:“自然不僅僅是這件事。咱們姐妹也許久未聚了,我又不方便出門,能借此計劃讓父親答應我擺宴,咱們聚一聚也是好的。本來家中姐妹也應該一起參加的,只是不巧,九姐姐的外祖有些不適,因此三伯母帶着家中姐妹一起前往探病去了。”

    “屈姐姐你不用去嗎?”裴六娘好奇的問道。

    “我既然已經給你們下了帖子,又怎麼能順便失約呢?”

    “啊?”裴六娘有些慌亂:“那我們豈不是耽擱了屈姐姐的正事?其實改天再聚也沒什麼的。”

    屈宜思認真的回答:“有三伯母帶着家中姐妹前去探病便不算失禮。本來按照規矩,待嫁女就不應該隨意出門,我又和你們有約,君子重信。便是父親,也是支持我今日留在家中招待你們的。”

    聽見這話,穆雨淅不禁有些無奈。

    屈宜思的父親是禮部尚書,爲人十分嚴肅古板,信奉君子慎獨的道理。他簡直天生就是爲了禮部尚書這個位置而生的。不僅本人嚴肅守禮,更致力於以禮教來教化他人。

    別看穆雨淅和屈宜思兩人關係這麼好,但實際也沒來屈家幾次。沒有特殊情況,屈大人根本不允許屈宜思在家中設宴。

    也不知是天生性情如此,還是後天養成的。總之在他的影響下,屈宜思也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幸好屈宜思和屈大人還是有點區別的。屈大人是對所有人都嚴苛,而屈宜思更偏向於約束自己。

    指責長輩本就失禮,更何況是在別人家當着人家女兒的面編排主人家。因此穆雨淅只在心中腹誹幾句,並未表露出來,笑一笑便帶過了這個話題。

    “咱們確實也有些日子沒見了,能聚一聚也好。”

    三人客套了幾句,便坐下入席。

    “來嘗一嘗我釀的梅花釀。”屈宜思含笑取出一隻小酒壺,分別給穆雨淅和裴六娘倒了一杯。

    “這酒是我在去歲清冬釀的。那時候梅花開的極好,有恰巧下了一場雪。我花了整整兩日的功夫,和身邊丫鬟收集了三罈子花蕊上的積雪,最終才化了半罈子的雪水出來。藉着這雪水和寒梅,最終也只釀成了小半壇的梅花釀。”

    穆雨淅聞言,端起小巧玲瓏的酒杯細細品了一口。

    “味道清淡,又帶着點梅花的芬芳。應當是釀造時間不長便特意取了出來,就是爲了避免酒味太濃。如此這般既不損梅花的清香,又保留了酒味,正適合我們這種酒量不行的小娘子們。”

    屈宜思聞言,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果然讓你猜對了,看來下次我得再換一種方法考考你纔行。從我初學釀酒開始,就沒贏過你。你明明也不嗜酒,怎麼能每次都品出其中差別呢?”

    穆雨淅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裴六娘便睜大眼睛問道:“這是考題?我還以爲去屈姐姐只是單純的和我們分享她新釀的美酒呢?幸好屈姐姐沒問我,否則我一句都答不上來,豈不丟人?”

    “也不是什麼考題,只是我們小姐妹只見鬧着玩罷了。”

    穆雨淅耐心解釋:“不論是古法還是如今,各種祭祀之禮都需要用到酒,因此屈大人對美酒的品鑑十分厲害。十一娘受屈大人影響,對釀酒十分感興趣,因此試驗了許多釀酒的法子。每次新酒釀成,她都會送我一些。爲了好玩,我也會根據酒的味道來猜測她的釀造手法。次數多了,我們便將這個當成了遊戲。”

    “原來如此。”裴六娘恍然大悟:“我還以爲真的要猜出來纔行呢。嚇我一跳。我最不擅長的就是這些東西了。讓我品鑑,我就只會區分酒的味道是甜的還是辣的。”

    三人說說笑笑的用宴結束,屈宜思舉起一杯清茶,輕輕飲了一口,這纔開口問道。

    “元娘你今年七夕還要去集會上看孔明燈嗎?”

    穆雨淅點點頭:“要的。”

    “孔明燈?七夕不是乞巧嗎,京城有放孔明燈的習俗?”

    “爲了給節日增景,每年京城這邊舉辦大型的節日時都會放孔明燈。元娘最喜歡看孔明燈了,每次都不會錯過。”

    “哇,聽起來很熱鬧啊。我回去求我母親,等七夕的時候我也要出去玩。”

    聽見這話,屈宜思笑了笑:“正好我今年不能陪元娘一起去,六娘你若是能出來,那更好了。你和元娘也有個伴。”

    “屈姐姐你不去嗎?趁着七夕,不是正好可以見一見你的未來夫婿嗎,兩人培養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屈宜思搖頭:“新人成親之前不宜見面,私下裏相見是違反規矩的,不合適。”

    “可是……”裴六娘不理解屈宜思的堅持,在她的理解裏,既然已經定下了婚期,新人之間多見一見,培養培養感情,豈不是更利於婚後感情嗎?

    “既然十一娘去不了,那六娘你到時候陪我一起去好嗎?”穆雨淅打斷裴六孃的未盡之語。

    裴六娘顯然也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見狀也順着穆雨淅的話轉移了話題,認真的點點頭。“嗯嗯,我到時候和穆姐姐一起去。”

    “不過穆姐姐,你爲什麼喜歡孔明燈啊?按理說你在京城長大,應該早就看膩了纔對呀。”

    穆雨淅輕輕的笑了笑:“這怎麼會看膩呢?你不覺得滿城的孔明燈一起升起,火光在燈籠中閃耀,像無數顆星辰同時升起嗎?這種奇景,比夜間的滿天繁星還要美。至少孔明燈離我們更近,不會像天邊的星辰一樣遙不可及。”

    順着穆雨淅的描述,裴六娘想象了下夜空中一盞盞孔明燈緩緩升起的場景。

    “好像確實是很壯觀啊。”

    裴六娘伸出右手,一把搭在穆雨淅的肩膀上。

    “穆姐姐,咱們說好了到時候一起去看孔明燈,可不能失約啊。”

    穆雨淅點點頭。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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