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通道內很黑暗沒有絲毫光線。甚至可以聽到耳邊潮水的流動聲。
曲汐腳踩下去，可以感受到海水已經沒過了褲腿，有些涼，激得她起了細微的顫慄。
在她進入這裏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臟開始有了明顯的不同以往的跳動，先天性的心臟供血不足，她的心跳要比一般人慢一些，些許的疼痛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可是現在，那陣疼痛莫名卻減緩了很多。
“frigg！”她默唸着這個單詞站在實驗室入口處。
因爲諾亞計劃的啓動，實驗入口已經被徹底關閉。
系統檢測到有人闖入，立刻發出警告：“危險！請勿闖入！”
她將手覆蓋上去。
警報聲戛然而止。
大門順勢打開。
海水的腥味撲鼻而來。
權凝月的聲音透過藍牙耳機傳過來：“我已經找到了周洛然的位置，海水快將這裏淹沒了！”她頗有些焦急但還是說：“何教授也在這裏！”
海水彙集的越來越多。
儼然要毀滅一切。
就像是滅世之前的大洪水。
曲青禾勉強撐着自己站起來，奈何體力不足，她被扶起來之後才發現面前的人竟然是權凝月。
周洛然何德何能啊！
“何教授！”權凝月扶着她朝着另一邊高臺走去，那裏還沒有被海水淹沒。
“一號閘門被打開關不上，海水要涌進來了。“
權凝月問：“中控室被人動了手腳，現在那裏還有人在嗎？”
“容琛在！”曲青禾說話顯然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她本身就有疾病，如今更是耗盡了心力，她說：“小周在基因實驗室。”她告訴了權凝月實驗室密碼囑咐：“你趕緊和他一起走！”
權凝月問：“那您呢？”
“我回中控室！”
權凝月沒有懷疑更多，時間緊迫，她得趕緊去基因實驗室。
——
縱然外邊紛紛擾擾，周洛然還是安心地在計算着數據。
基因實驗室的接近地面所處的地段最高，暫時還沒有被海水影響到。
周洛然計算完數據輸入電腦，在長達兩分鐘的計算之後，電腦顯示配對成功！
果然，frigg基因能夠修正錯誤的基因，從而讓其正確的複製表達。
而且完全不會產生排斥反應。
也就是說，通過基因探針將體外健康的細胞移植進入患者體內，那麼極大概率能夠正常複製。
有救了！
真不愧是他熬夜禿頭在猝死邊緣徘徊這麼久的成果。
差點淚目！
他長呼了一口氣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實驗室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他以爲是權銘回來，這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這人神出鬼沒的，剛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像是瘋了一樣跑出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周洛然轉過臉去，卻發現不是權銘。
“周洛然！”對方叫着他的名字，飛快跑了過來說：“快走！”
“嶽……檸！”
兩人上次見面已經記不清什麼時候，周洛然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她拽着往外走。
權凝月沒有解釋太多，她問：“你會有游泳嗎？”
“會！”
“好，等會氧氣瓶給你，你從我指的地方出去！”
“啊？”周洛然過了將近一個月不見天日的日子，現在這情況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有點懵懵的找不着東南西北。
“聽我的！”
她難得用這麼冷硬的語氣說話。
周洛然走了幾步路突然說：“等等！”
他停住腳步：“我有東西落在實驗室，很重要！”
這都什麼時候了，命要緊。
再不出去的話，整個實驗室沉沒在海底，他們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權凝月沉默了。
所幸是在黑夜中，沒人可以窺見到她眼底的水光。
一生行走於黑暗中。
卻也有人對她說希望她像是正常人一樣活着。
她仰起臉，硬生生將那些翻涌的淚意逼了回去，她說：“好，我陪你回去！”
兩人又折回實驗室，將所有的數據拷貝保存到u盤裏面。
周洛然很有信心。
連帶着眉梢眼角都是不加掩飾的喜色，他抓起權凝月的手說：“走，我們先出去！”
兩人在這邊耽誤了太久的時間，出去的時候，海水已經堆積到了小腿處，兩人走得有些困難，權凝月明顯感覺到體力有些不支，距離出口還有段距離，眼看着水越來越深，兩人朝着臺階上去，只不過權凝月忽然腿一軟直接摔了下去。
周洛然急忙抓着她的手要將她拉起來。
此刻海水衝破了玻璃門，朝着低窪處涌上來，在臺階下方匯聚成一個漩渦，越來越大，權凝月被捲入到漩渦中，隨着海水的起伏波動着，她沒有太多力氣，根本沒法控制住自己。
她冷靜地將背上的氧氣瓶取下來推過去說：“這是氧氣瓶，何教授在中控室，從這裏直走就到了，然後順着海水進來的方向過去，那邊還有一道入口，出去了就可以上岸！”
周洛然還抓着權凝月的手，試圖將她撈起來。
“先別說這麼多！”周洛然說：“我帶你一起走！”
哪裏有拋下她的道理。
周洛然絕對做不出來這種事。
權凝月搖搖頭，說：“我走不了！”
她其實對生死看得很淡，因爲這人間從頭到尾就透露着三個字，不值得！
可是，在她有限且荒蕪的生命中，還能遇到周洛然。
一開始她找他給外公看病，其實也是遵從了權銘的意思，想找個背鍋俠而已，外公的病不可能好起來的，但是這背鍋俠每天盡職盡責，明明很害怕權銘，但還是要裝作一副膽兒大的樣子。
他告訴自己冬天過去春天就會來。
他還說每個人或許都是身不由己，但得想辦法讓自己活得開心些。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曲汐能和他做朋友，他們都是那種天性樂觀，苦中作樂的人。
漩渦太深，周洛然拽不動她。
權凝月搖頭：“你放手吧！”
周洛然咬牙道：“抓緊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權凝月知道再拖下去兩人都沒辦法離開這裏，換做以前，她絕對不會去管這麼多事情，她一向明哲保身，也不肯對外人露出半點真心，可是現在她知道，以真心換真心，啊！周洛然這麼好的人，一定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吧！
她忽然笑了下，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小拇指，向後用力折去。
周洛然喫痛，猝不及防地被她鬆開了手。
權凝月瞬間涌入到洶涌的漩渦中，被海水沖刷的像是根浮木般左右搖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或者也不失爲一種體面，她想，下輩子的話就做一條魚，整天游來游去，沒有什麼記憶最好，這樣可以得到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不過，如果說是否有遺憾的話。
大概就是……
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吧！
隔着水波，她已經看不到周洛然了。
周洛然的表情幾乎是瞬間凝結在臉上，他沒想到權凝月竟然會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掉他的手。
他尚且還在震驚中的時候，有人衝過來“噗通”一聲跳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