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愚神色微微詫異，“莫非是鴻蒙道界的天道規則？”
黑袍少年點頭。
“縱然是鴻蒙道界，也會有天道束縛，道兄若與我定下誓言，哪怕是證得超脫，也會受到天道約束。”
“這是皇天之下，最有約束力的契約。”
龐太嶽皺起眉頭。
證得超脫，也依然會被天道束縛，那超脫有何意義？
李若愚卻不以爲意。
對於他來說，超脫之境，只是一個新的起點，並非是終點，也不可能是終點。
修行，不就是要征服一座又一座高峯，直到攀登至頂峯嗎？
“道兄意下如何？”
黑袍少年靜待李若愚的答覆。
“可。”李若愚露出笑容。
他催動法力，一縷神念飛入鴻蒙玉鑑，剎那之間，兩道神念交匯，一股冥冥中的偉力將二人的神念締結爲契約，萬世可鑑。
李若愚心神震顫，從這一縷氣息中，他能深深地體會到鴻蒙天道的強大。
氣息之下，他甚至都不敢生出反抗的念頭。
“道友，我們已經締結鴻蒙契約，你可以告訴我超脫的祕密了。”李若愚收斂氣息，恢復平靜道。
“皇天之下，孕育着無窮宇宙。”
黑袍少年目光炯炯，沉聲道：“我們所處的這一個宇宙，其實只是一個新生宇宙，誕生不過數千萬年。”
“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
“每一個元會，鴻蒙道界將會降下大造化，各個宇宙的頂尖強者，都能爭奪那冥冥之中的大造化，成就超脫，飛昇鴻蒙道界。”
一個元會，乃是十二億九千六百萬年，很多宇宙，從誕生到破滅，恐怕都沒有那麼長的壽元。
李若愚目中綻放精光，他心思聰敏，立刻便猜到黑袍少年的意思。
“那一個大造化，即將來臨？”李若愚的呼吸都有一絲急促。
“不錯。”
黑袍少年道：“此乃天元造化，凡是踏入大道盡頭的修行者，都能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那座世界，蘊藏無數機緣造化，若能參悟，那晉升鴻蒙道界有望。”
“母神在轉世前，曾留下一句話，她歸來之日，便是天元造化開啓之時。”
“現在母神已經出現，天元造化的開啓，恐怕也即將來臨。”
李若愚不疑有他，林阡陌的第一世，來頭甚大，沒必要專門留下一席話，欺騙後人。
“這是另一條超脫的路。”李若愚心道。
經過千萬年的調查，李若愚已經可以確定，女媧超脫，走的是功德一系。她補天造人，有大功德於世，故而能證得超脫。
李若愚也準備走這一條路。
因此，面對崩塌的仙界，他並沒有和人祖聯手，而是要坐視仙界崩塌，大廈傾倒，只有如此，他才能於亂世之中，凝聚大功德，走女媧的老路。
但在此刻，又有一條路出現在面前，比起功德超脫之路，顯然要容易得多。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走哪一條路。
“多謝道友啓發。”李若愚拱手謝道。
黑袍少年慌忙還禮。
“道兄，我雖未參加過天元造化，但據我所知，各個宇宙的頂尖強者，都會爭這一線希望。一旦天元造化開啓，那將會是一場席捲皇天之下的血雨腥風。”
“哈哈哈……”
李若愚放聲狂笑，放蕩不羈，“我輩修煉之人，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既然踏上這條路，那就沒有回頭路。”
“一將功成萬骨枯！”
“朕不會輸！”
這便是天帝的氣魄！
他無敵世間數千萬年，哪怕是天子，李若愚也從未將他放在眼裏。
一個邪門外道而已！
如果不是他有所圖謀，要借天子之手，攪亂世間，天子怎麼可能得逞？
只不過，這是李若愚心中，埋藏最深的祕密。
不足爲外人道也。
龐太嶽一臉敬仰。
這纔是他印象之中，舉世無雙的天下共主。
黑袍少年心中讚歎道，“這一份氣魄，便已超越世間無數人。”
“那時候，希望我等能一同飛昇鴻蒙道界。”李若愚大笑道。
“希望如此。”
黑袍少年也有幾分嚮往。
一個元會開啓一次的大造化，絕對是一場盛世。
羣雄匯聚，誰與爭鋒？
“道友，我要知道的，已經知道了，便不再久留了。”李若愚告辭道。
他轉過身，又道：“至於畫中人，有我在一日，她便有一日安寧。”
“恭送道兄。”
黑袍少年拱手道別。
李若愚不再客套，帶上龐太嶽離開不老神族。
黑袍少年的笑容漸漸消失。
沒人知道，他剛剛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族長，爲何要告訴他這麼多？”三位老人從後殿走來，三人氣息雄渾強大，實力都在無相魔尊之上。
不老神族是超脫者親手創造，底蘊自然不淺。
三人望着黑袍少年，面露不解之色。
黑袍少年道：“我若不說，不老神族今日必將滅族。”
三人神色悚然，眼神之中，卻有幾分質疑。
“即便他是古天帝，想要滅吾族，也不可能那麼容易。”一位老者沉聲道。
不老神族有母神留下的後手，更有生命古樹，以黑袍少年的修爲，縱然不敵天帝，想要帶着不老神族逃離，也並非做不到。
“呵……”
黑袍少年目光瞥過三人，淡淡道：“你們太弱了，感覺不到他的強大。”
“天帝積累渾厚，世間恐怕尋不出幾個，在超脫之境下，比他更強的人。”
“如今，我已經與他達成協議。”
“只要他一日沒有飛昇，那母神在這座宇宙，便是絕對安全。”
“族長，要不要我們三人將母神接回族？”一位老者問道。
黑袍少年搖頭。
“母神會回來的。”
“距離我們重返鴻蒙道界的時間，不遠了。”
……
“主子，何必對他們如此客氣？”龐太嶽神色疑惑，李若愚不但和和氣氣，而且與黑袍少年簽訂鴻蒙契約，憑白讓自己揹負一紙束縛。
“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朋友。”李若愚淡淡道，“我們的敵人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樹立一個強敵。”
當然，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爲李若愚確信，不老神族並無超脫之法。
得不到超脫之法，出手將不老神族滅門，只會得不償失。
“主子，既然已經有超脫的希望，那……那仙界的事情，我們真的要袖手旁觀嗎？”龐太嶽目光復雜道。
無論如何，人祖都是先輩先賢，讓龐太嶽親眼看着人祖去死，他實在做不到。
“這是定數。”
李若愚淡漠道，“諸天萬界承平日久，本來就是違背天理。世間萬物，總是在不斷循環，從生到死，從死到生，莫不如是。”
“仙界註定要崩塌，世間註定要大亂。”
“我們要做的，是保留實力。”
“如若不然，等到天元造化開啓，沒有足夠的實力，也搶不到想要的東西。”
“屬下明白了。”
龐太嶽低頭道。
“太嶽，這段時間你好生修行，我會助你參悟大道盡頭的奧妙，晉升仙尊。屆時，與我一同參加天元造化。”
李若愚嘴角微抿，輕笑道。
“多謝主子栽培。”龐太嶽神色一動，但心中卻沒有太多的欣喜。
這一刻，龐太嶽清楚的察覺到，天帝早已不是當初爲天地立心，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的天帝。
李若愚變了。
他一心爲超脫，早已將衆生置之度外。
龐太嶽忽然明白了，天帝脫困時，人祖初見天帝，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失望。
“原來，從那一刻起，人祖便知曉主子的變化。”
“我又該何去何從？”
龐太嶽的心中，忽然變得無比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