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玉原正身處冰天雪地之中,正襟危坐在一個光頭男人的面前。
那男人正指指點點的教學自己一些奇妙的內容。
“小賊竊珠,諸侯竊國,若是一個人到了稱之爲聖人的層次,你覺得,什麼東西才配讓他起了盜竊之心?”男人這麼說道。
“只有一樣……這天地間的生機!”
玉原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這是八奇技之一,聖人盜!
而這番言語,不正是阮豐傳道巴倫的時候說的嗎?
玉原定睛一看,登時便看清了那男人的面貌,心中驚駭萬分。
那男人正是三十六賊中的阮豐,發現了六庫仙賊的男人。
可,這是一場夢吧?爲何我會夢到這些?
而且看這冰天雪地,這是雪山之中,阮豐傳道巴倫的劇情。
可是,爲什麼我成了巴倫?
玉原疑惑不解,他正想驅使身體做一些動作,卻發現自己完全做不了任何動作,這具身體壓根不是他的。
玉原恍然明白,他現在的狀態應該是依附在巴倫的身體上,並不是穿越或者奪舍了巴倫的身軀。
那麼要怎麼回去呢?玉原思考着。
他試着在心中默唸回去,重複了兩三次也沒用;他又在心中默唸醒來,還是沒用。
千試萬試之下,玉原也沒有找到回去的辦法。
索性直接擺爛了。
玉原靜下心,不去思考回去,反而認真的聽着阮豐的講經。
冰天雪地中,光頭男人阮豐將六庫仙賊的口訣和行炁之法,一五一十,鉅細無遺的傳授給巴倫,在練習的過程之中,巴倫也出聲詢問阮豐一些問題。
阮豐傾囊相授,巴倫努力汲取,兩人也沒有發現玉原的存在,這一切的一切都被玉原聽去、看去。
三個月後,巴倫的六庫仙賊已經漸入佳境。
“真是個蠢貨,”阮豐嘿嘿直笑,罵道,“已經有三個月了吧,還是要靠我的血才能活下去。”
巴倫也不生氣,道:“快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嚥,我已經能感覺到了,蘊含在空氣中和雪水中的微弱生命力……而且身體是快要消失一樣,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原來修煉六庫仙賊是這種感受嗎,玉原聽到巴倫的話,從言語中去想象巴倫現在的感受。
阮豐低眉道:“正常,除了先天不足,絕大多數人都曾體驗過這種感覺。”
“那就是咱們小時候神完氣足的狀態,只不過年頭一長,我們已經習慣長大後的身體了。”
“精力旺盛,不知疲倦,只需很少的攝入就韻化出健康的身體;小孩子先天炁足,六腑強健罷了。”
阮豐說着,從地上挖出一灘雪,託着它笑道:“我們日常攝入的是養分,也是負擔;修煉六庫仙賊的你,現在六腑的運作方式已經徹底改變了。”
“只有滋補,沒有負擔,對身體的感覺自然越來越淡。”
“你很久沒有排泄了吧?雖然沒有一般進食,但水這裏可不缺。”
“從入喉的一瞬就開始吸收,均勻分配至身體的每一處。腎臟和膀胱完全沒有負擔,自然感覺不到。”
“它們早已被六庫吞噬殆盡。”
“你的身體從未如此乾淨過,你能感覺到什麼?”
巴倫聽完,盯着阮豐說道:“神奇的能力。作爲我沒有喫掉你的‘獎勵’麼?我只是堅守了一個爲人的最基本原則,這個獎勵有點過了吧。”
阮豐沉默一會兒,搖頭說道:“基本?可一點都不基本!”
“逼急了,人喫人才是基本!你就是一個怪胎!”
阮豐說着,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痛恨的表情,道:“和骨爛、饒把火、不羨羊,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麼?Candyhouse總知道吧!”
巴倫嘆氣道:“寧願不知道。”
阮豐說的,玉原雖然不知道,但他也明白這些估計就是一些食人菜。
聽着就覺一陣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在饑荒的年代,易子而食都是很常見的,真逼急到餓死的地步,同類相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聽上去很荒誕吧,但這是事實。
“如果喫這些也叫做人的話,”巴倫坐在雪地上,仰首看天,“怪胎就怪胎吧!”
“挺好,”阮豐說道,“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最後我發現我願意結交的,還是你們這類怪胎。”
“因爲你也是個怪胎吧。”巴倫輕笑道。
阮豐嘿然一笑,也不言語。
兩人的交談在這一刻停止。
又過了幾日,巴倫穿上自己的大衣,準備離開雪山。
阮豐站在山洞面前,叉着腰看着他,問道:“出去的方法記住了麼?”
“嗯。”巴倫點頭,糾結半天還是問道,“這麼久了,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
阮豐面色複雜,似乎有悲哀,又有傷感,又有遺憾。
玉原很清楚那種表情,那是明明想要堅守,卻又不得不妥協的掙扎表情。
只見阮豐嘆了口氣,說道:“沒那個必要,當初告訴你六庫仙賊這個名字都多餘,太久沒見人了,還這麼投脾氣,沒控制住。”
言罷,阮豐又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說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的事情,六庫仙賊這四個字就是線索,不過你輕易向他人透露這四個字,會引來殺身之禍哦。”
“你在家鄉幹了什麼事?這麼遭人恨?”巴倫笑道。
“快滾吧!”阮豐沒好氣地罵道。
巴倫扭頭便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阮豐看着他的背影,大聲喊道:“喂!”
巴倫聽見喊聲,回頭看他。
“當初你說這是我給你的獎勵,”阮豐說道。“不一定哦。”
“嗯?”巴倫疑惑。“怎麼?”
面對巴倫的反問,阮豐卻是沉默不語。
見阮豐不回答,巴倫沉默片刻後便回身離開。
看着巴倫的背影,阮豐最終還是沒忍住,大聲嘶吼道:“不管多久!至少守住你現在的樣子!就他媽當一個格格不入的怪胎!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