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這麼大的雪，想來一定什麼都找不到吧？我們就不一樣了，晚飯喫的是白米煮的稀……”飯。
最後一個字還沒吐出來，顧大寶的聲音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裏。
好傢伙。
她居然抓到了魚！
顧大寶死死的盯着那隻不小心將竹筐蓋子蹦躂開的大草魚。
“嗯對對對，啥也沒找到。”見她傻眼了，顧妍立刻反嘲諷。
顧大寶面色直接漲成了豬肝色。
“不就是條破魚，有什麼大不了的。”顧大寶纔不可能承認自己內心的嫉妒，嘴硬的吐了口唾沫，表示不屑。
顧妍也懶得再和這種渣子多言，走進廚房。
“你憑什麼用我家的鍋和柴火？”不等顧妍刷鍋，顧大寶立馬衝了進來，展開雙臂做出防備狀態。
他知道顧妍做的魚肯定不會分給他們的，既然這樣，那他就乾脆讓她做不了。
顧母聽到動靜，也跟着過來：“大寶說的不錯，你不準用，你這個逆女還有什麼資格用！”
“要分清楚是吧？”顧妍可不會任由他們拿捏：“既然這樣，那你們先把欠我的十五塊零三毛還我，看在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二十年的情分下，那三毛錢就給你們抹零。”
“你想得美！”顧母和顧大寶異口同聲。
先不說他們沒有錢，就算有錢那也不可能給她的。
“我當初生你的時候，我還難產了，去縣醫院還花了不少錢呢，這你怎麼不算上。”顧母又唾沫四濺的補充道。
顧妍直言：“要不是當初你覺得自己懷的是個兒子，又怎麼可能會去醫院生？”
對於她難產的事，她也不是沒聽村裏人說過。
當時接生婆說，除非去醫院，否則在她這裏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
而李招娣一心覺得自己肚子裏是個男孩，所以怎麼可能會不保小，但她自己也不想死，所以這才選擇去醫院生。
結果誰也沒想到，到頭來卻是個女孩。
“要是你早知道是個女兒，你必定會舍小保大，哪還會再花錢去醫院走一遭。”顧妍毫不留情的戳穿她所謂的道德綁架。
顧母面色變了變，哪裏肯承認：“你……你別胡說。”
顧妍見她這副心虛的模樣，便清楚自己猜的一點沒錯：“不過我懶得再計較這些，這錢我也不要了，就當還你生我一場的醫藥費了。”
她當然知道這錢要不回來，既然這樣，那她不如用來買斷這份生產的恩情好了。
但不該退讓的，顧妍也絕不會退讓：“廚房裏的柴火都是我從山上背下來的，你們要是不給我用鍋，那我就帶着全部柴火去別人家借個鍋用，叫你們大冬天無柴可燒！”
這家的大大小小早就被她慣壞了，叫他們大冬天去山上背柴火，還不如叫他們去死。
果然，顧母急了，跺腳大罵：“你敢！”
敢不敢的不在說，而在於做。
顧妍直接蹲下身準備拾起柴火走人，免得他們以爲她是在嚇唬她。
這寒冬臘月的天，誰家不缺柴火，她但凡給人一點柴，誰不會美滋滋的邀請她用自家的鍋竈。
“你還真敢……你……”顧母氣急敗壞，正要拉着顧大寶一起上前阻止時，顧父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
“行了，都鬧騰什麼，還嫌家裏不夠丟人是不是，她要用給她用就是了。”他像是剛從炕上爬起來，套着個破舊的大衣，黑着臉罵道。
顧父倒不是通情達理，而是他不想因爲這點破事，讓他們家又成爲村大隊的飯後談資。
這段時間，他們顧家大房已經夠熱鬧了！！
顧妍也沒有再多搭理他們，刷好鍋後，就熟稔的清理肥嘟嘟的大草魚。
魚鱗和內臟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光滑的魚背還劃了幾道整齊的口子，隨後是蔥薑蒜香菇切好備用。
做完這些後，顧妍便拿出燒柴。
待鍋熱了後，倒油炸鍋，放魚加水，香菇生薑調味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最後蓋上蓋子開始煮。
約莫半個小時，魚湯的鮮香就控制不住的溢出來了。
狹窄灰暗的廚房氤氳着霧氣，坐在草堆下方的顧妍若隱若現，彷彿剛從天上降臨的仙子般，只有時不時熟練的加柴動作才能表明她只是個世俗裏凡人。
嗅到味道後，住在隔壁的鄰居頓時就知道是顧妍在做菜，因爲只有顧妍才能把菜燒的那麼香。
旁人都聞得那麼清楚，跟別說是顧家人了。
這不，原本喫的還算飽的顧母等人，這會肚子都不約而同的響了起來，這大米白粥是好，可哪能好的過鮮美爽口的鯽魚湯呢？.七
哪怕沒看到他們也能想象得出，顧妍定會把那湯底燒的滾白滾白的，比剛攆出的大米還要白上幾分。
這要是喝上一口鮮的頓時能連舌頭都給嚥下去，從此心都癢癢，念念不忘。
還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原本他們還美滋滋的想自己吃了頓用白米煮的稀飯呢！
可現在！
如果是在平時，他們一定會理直氣壯的拿走一鍋湯，最多剩點殘渣給顧妍。
而如今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獨享一整鍋鮮美的魚湯！
“嗝！”顧妍一口氣炫了三碗魚湯，最後一碗滿是魚肉，不過即便是這樣，還剩下小半鍋。
顧妍當然不可能留下來便宜顧母他們，所以拿了個乾淨的罈子，將鍋裏的魚湯都盛了進去，然後包回屋，等下一頓再喫。
接着，她又拿了柴把自己那屋的炕也給燒起來。
這每一根柴都是她辛辛苦苦從山上扛下來的，她自然想怎麼用就怎麼用，這顧家休想再苛待她分毫。
她上輩子就因爲挨凍，落下了痛經的毛病，每次生理期都痛的要命。
“這小賤蹄子，還真捨得用。”顧母看着心都在滴血，一個賠錢貨而已，把炕燒那麼熱，也不怕被燙死。
顧大寶亦是一臉恨恨。
在這一點上顧父倒是想的美：“反正用沒了，她也還會繼續去山上找，我們也還能蹭用，你管她呢。”
“也是，累的總歸是她罷了。”顧母兩人這才覺得心理平衡了。
虧的顧妍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也會笑他們天真，因爲她已經打算儘快離開顧家了，肯定會在這柴火用差不多之前。
傻子纔會繼續給他們撿柴！
“現在當務之急是你趕緊給這死丫頭找個有錢人家換彩禮。”顧父不忘壓低聲音提醒道。
“對，這纔是重要的！”說起這個，顧母也沒心思想別的了。
次日，顧母悄悄的去了村尾高媒婆家。
聽說她的來意後，高媒婆眼珠子轉了轉，頗有些爲難的說：“他二嫂，不是俺不幫你，實在是俺有些爲難啊，你這要求也太高了。”
還彩禮不能少於一千塊，三轉一響……真當他們這窮大隊窮公社有錢人一抓一大把啊？
“我家那死丫頭那麼漂亮，能不值這個錢？”顧母哪能不清楚她是什麼意思，當即有些不快。
雖然她很不喜歡顧妍這個閨女，但對於她的相貌可是十分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