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青藍色的帳篷。
康文竹猛地起身,大腦突然感到一陣刺痛。
“婁阿婆?”康文竹朝外邊喊了一聲,見沒人迴應,他又開口喊:
“半夏?”
“”
“陳陳伯伯?”
康文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些被磨破了的傷口。
正發呆時,他聽到了帳篷外的腳步聲。
“誰?”
“是我”
陸半夏向康文竹走來,站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眶很紅,應該是剛哭過,袖子都被淚水給浸溼了。
“你”康文竹正欲開口,但又把頭轉向了另一邊,不再看陸半夏。
二人都沒有再開口了,眼睛盯着不同的方向。過了許久,康文竹小聲地詢問:
“陳伯伯他,在哪?”
康文竹說完這句話後覺得自己很可笑。是啊,陳盡山昨天明明就死在他眼前了,如今還要問上一句,難道是要問他的屍體埋在哪兒了嗎?
“嗚”
陸半夏剛要開口,結果豆大般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不停地擦着眼睛,沒用。指甲掐進手上的肉裏試圖讓自己停下來,也沒用。
康文竹也沒有阻止,只是抿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來來。
“咳咳咳咳咳!”陸半夏哭完之後,半吐半露地對康文竹說:
“陳陳伯伯他,死了。”陸半夏擡起胳膊又擦了擦臉,說:
“今天早上,婁阿婆看到你們都不在,就和我一起去找你們,然後就在不遠邊的一個草叢上看到了你。”
“你當時怎麼喊也喊不起,婁阿婆就直接把你背起來去看大夫了。她又回去找陳伯伯,可是可是找到陳伯伯之後,發現陳伯伯沒氣了,身體都是冰的!”
陸半夏哭急了,一把抓住康文竹身上的被子,悲傷地看着他說:
“文竹你告訴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陳伯伯怎麼會死,啊?怎麼會死啊——!?”
康文竹被她嚇得呆住了,回憶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麻木感貫穿全身。
身影
他只記得那個人的身影。
到時都快凌晨一點了,唯一的光亮只有月亮,他怎麼可能在那麼遠的地方看清。
“半夏——!”
帳篷外傳來婁阿姚的聲音。
只見她身着一件用麻布做的,白色的衣服走了進來。
“那是喪服嗎?”康文竹心中想到。
她先是揉了揉陸半夏的頭,試圖平息陸半夏的心情,然後走近康文竹身旁。
“阿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康文竹看着這面容憔悴,疲憊不堪的人。她與往日的婁阿婆簡直是判若兩人,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
“我沒事”康文竹小聲說道。
婁阿姚又觀察了好一陣,確認沒事後才放下心來,她拿起牀邊的小瓷瓶,說:
“這是大夫開的藥,一會我去到點水給你。”
“還有這個”婁阿姚又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包裹着東西的紙袋子說:“這個要用煮的,每天喝三次,一次要煮四錢,可能會有點苦,但我買了幾塊冰糖。”
婁阿姚起身對他們說:“最近阿婆我沒空閒,到時候讓隔壁家的顏薇幫忙照顧你,好嗎?”
婁阿姚又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轉身離開了,走時還不忘對陸半夏說上一句:
“半夏啊,你先在這裏陪一下阿竹,不要鬧啊。”
陸半夏只是默默點了點頭,並沒有吭聲。
屬於喪事的聲音在這條不起眼的小路上貫穿始終,滿天的白紙片如雪一般緩緩飄落。
送葬的人不多,大多都是鄰里朋友,加起來連二十個人都不到。
最前面的就是婁阿姚了,她穿着泛黃的白色喪服,雙目無神地走在路上。
突然,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朝路旁一望,嚯,陸半夏就躲在前面那牆後邊呢。
她的衣服上濺到了許多泥點子,臉髒兮兮的,估計在路上摔了。
她就站在那兒直直的望着自己,透出半個腦袋,顯得到挺可憐的。
婁阿姚朝陸半夏擺了擺手,讓她趕緊回去,誰知陸半夏竟然哭了,不過並沒有哭出聲。此時,顏薇從陸半夏身後跑來,想讓她回去。
陸半夏甩開顏薇的手,正想跑到婁阿姚身邊時,只聽見婁阿姚小聲嚷了一句:
“回去!”
“嗯——?!”陸半夏被這一說給嚇住了,眼淚嘩啦啦地留下來,又走回去拉着顏薇的手,走三步回一次頭地離開了。
從陳伯伯死亡,到喪禮結束陸半夏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很多年後
“半夏——!婁阿婆讓你過去!”顏薇衝着屋子大喊。
“知道了!”
屋子裏的女孩掀簾走了出來,她穿着一件由暗紅色布料做成的便衣,扎着兩個厚重的辮子急忙忙地跑出來了。
“哎——!慢點跑,就在思空橋哪裏呢!”
“阿婆!”
婁阿姚從遠處望見了朝她招手的女孩,她飛快地向自己跑來,如同一隻兔子一般。
“來了啊”婁阿姚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已經長大了,長得越發好看了。微風不斷拂過她嫩滑的臉頰,散開的兩條青絲想要被風吹到天上去。
“阿婆?”陸半夏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婁阿姚細看陸半夏的眼睛,如同湖的深處一樣,杏眼倒是襯得她嬌小可愛呢。
“你如今真是越長越發漂亮了呢。”婁阿姚感嘆一聲,不禁令她想起另外一位故人。
“是嗎?還好啦”陸半夏坐在婁阿姚的身邊仰望着天空,蔚藍的天空中飄來幾朵雲,幾隻顏色豔麗的鳥兒飛過來又飛過去。
“半夏,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的。”婁阿姚轉頭看向陸半夏,那年由於陳伯伯的突然離石讓她變得抑鬱樸素起來了,現在的她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給人憂鬱慈祥的感覺。
“什麼事啊?”
“我吧是想讓你和文竹去仙界修煉修煉的就是不知道你答應不答應。”
“仙界爲什麼想要我去那個地方啊?”陸半夏不解,她心裏也是糾結的,畢竟這兒可承載着她太多太多的回憶與快樂了,而且她也不喜歡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你不該普通地過完一輩子,至少我是這麼認爲的。”婁阿姚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