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夠老謀深算,能夠看出傅丞的能力絲毫不輸於太子,甚至比太子更果決狠厲,所以篤定傅丞在如今的位置上,不可能對那至尊之位沒有一絲非分之想。
如果沒有,那就是誘惑不夠,而趙瑛有十足的把握讓誘惑變得到位。
趙安安不過是一顆不自知的棋子。
但是趙安安喜歡傅丞,爲了嫁給傅丞,她本身也做過許多愚蠢而自大的事。
上次還可以說是爲了若若,那這次傅丞就是明擺着爲了維護霍幼央,不惜與趙安安撕下表面的僞裝,她怎麼能夠容忍。
滿香樓、霍府和王府之間關係複雜,稍微添油加醋,京城中逐漸傳出一些難聽的流言。
霍幼央自回了霍府後就沒有再出現在滿香樓,她身上的傷不重,調養幾天便無大礙,胳膊上的傷也因爲徐半成的創傷藥恢復得很快。
傅丞養傷,若若也在霍府待得自由自在,霍存炎和祁天的花樣層出不窮,若若已然早把傅丞這個爹拋在腦後。
霍幼央不去滿香樓,安陽侯夫人便藉機邀請她到府上做客,侯府闔府上下都愛極了小姑娘。
五大三粗一排舅舅,加上蹦蹦跳跳數不清認不全的小哥哥們,若若除了喫,就只剩下被寵愛。
這是多麼雄厚的人生起步!
在侯府喫飽喝足玩得眼花繚亂之後,若若再捏着一兜子各位哥哥們送她的小玩意兒,跟着霍幼央快樂地回家。
馬車慢悠悠停在府外,祁天翻身下馬,有小廝過來將馬兒領走,祁天走到馬車旁伸手去接,馬車裏滾出兩個圓潤的小糰子。
若若通常還會看心情選出合適的小哥哥帶回家請客,有來有往嘛,今天是祁天大哥的幼子,小名喚作東哥兒。
兩人熟稔地攀上祁天的肩膀,由祁天抱着立在一旁。
霍幼央被綿春扶下馬車,看着祁天的樣子不由好笑,這是什麼?人形掛架?
祁天面色隱忍地催促道:“快走。”
“你太重了,明天不帶你來。”祁天顛一顛東哥兒的屁股,語氣非常嫌棄。
“東哥兒不重!”掛在身上的小男童大聲反駁。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進了霍府,不遠處的馬車裏,傅丞放下簾子,神色晦暗。
他已經離開了滿香樓,但是爲了躲他,霍幼央還是不去。
馬車裏的伽合香早已燃盡,傅丞煩躁地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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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霍幼央等到了傅丞出城的消息,算算日子也該去滿香樓看一看,當即帶着若若出了門。
滿香樓的各項事務都已經步入正軌,霍幼央幾天不在也運作不出差錯來,翻了翻賬本,霍幼央又帶着若若到後院去盪鞦韆。
祁天又來了。
霍幼央已經見膩了他,露出不那麼重視的表情來。
祁天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我救你的時候你怎麼不嫌我出現太多次?”
霍幼央立馬端正態度:“綿春,快給六爺上茶。”
呵,六爺的心碎了已經。
若若的小秋千並不高,她自己在上面蕩得開心,祁天過去輕輕推她。
“高!高!”
若若快樂地發出指令。
“姨!”
祁天很憋氣:“是‘舅舅’,不是‘姨’。”
這小姑娘怎麼回事,除非霍幼央讓她喊“舅舅”,否則絕對不喊,喊“姨姨”倒是不分男女。
“姨?”
若若歪頭看他。
“舅舅!”
“姨?”
兩人僵持不下。
霍幼央問他:“你這時候過來做什麼?”他也沒有那麼閒吧。
“呵,”祁天哼了一聲,“替我娘,和她的一衆手帕交們來預定藥膳。”
原來是生意上門啊。
“快讓她喊我。”祁天很不滿。
霍幼央搖着扇子:“她願意喊你自然會喊,着急什麼。”
“她昨天都喊大舅舅了。”祁天咬牙切齒。
那可是清晰地“大舅舅”三個字,不是“啾啾”,更不是“姨”。
難道她就喜歡兇的?祁天皺眉齜牙,若若看着他咧着嘴笑,清清脆脆一聲:“姨?”
祁天:“……”
這個單字再加上語調,祁天覺得自己在被瘋狂質問。
金剛小姨?
祁天默默抖了抖,算了,不可強求。
“還有事,先走了。”祁天寂寞地離開。
霍幼央終於笑出聲。
“就這麼開心?”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霍幼央嚇得扔了扇子,回頭一看,是傅丞。
傅丞走過來,站在離霍幼央不遠不近的位置。
旁邊鞦韆上的若若看見傅丞。
“喔——”
一副碰見熟人的樣子。
傅丞:“……”
不過幾天不見,他已經得不到女兒的心了。
傅丞走過去彎下腰,捏住若若胖嘟嘟的小手:“不可以隨便叫舅舅,嗯?”
“喔!”管它聽沒聽懂,若若很給面子地迴應了一下。
傅丞站起來,掃了眼院門,喊道:“喬喚。”
若若認人,喬喚雖然腿傷了,但依舊儘量服侍在身邊,此時聽見是傅丞在叫她,慢慢走進院子,微行一禮:“王爺”
“帶小姐出去,不要讓別人過來。”
這?
喬喚看了霍幼央一眼,霍幼央沒說話,她便照傅丞的話做了。
傅丞看在眼裏。
霍幼央收起笑容,抿脣問他:“王爺有事?”
傅丞點點頭:“有。”
霍幼央反應過來,他出城的消息可能是故意讓她知道的,傅丞知道她在躲他。
“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傅丞沒頭沒尾地問。
兄長,朋友,甚至是侍女,都比作爲夫君的他更早知道她回來的事,而很顯然,霍幼央壓根沒有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
傅丞定定地看着霍幼央,心裏漲漲的,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霍幼央蹙起眉,指尖捏得發白,指甲幾乎嵌進皮肉裏。
傅丞看見了,伸手阻止她:“不要這樣。”
“王爺,”霍幼央鬆開手,錯開他的視線,“有事我們還是上樓說吧。”
一路上到四樓的撫春閣,霍幼央已經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