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婆婆平時裏，雖然愛訓她兩句，但從未動過真格。
李秀秀慌張的擡頭，對上婆婆毫無波瀾的眼神，那副不喜不悲的樣子，就彷彿她是個陌生人。
李秀秀心頭狂跳，知道婆婆是認真的了。
攆她出家門是什麼意思？
李秀秀聲音發抖的求道：“娘......”
“可別喊我娘，你這樣的兒媳婦，我們老趙家要不起，你真正的娘在村西頭呢，拿着行李快走吧。”村長媳婦聲音無半點起伏的說道。
有的時候，這樣的語氣，比那種憤怒的大吼大罵還嚇人。
李秀秀這下是真的慌了，臉上焦急的說道：“娘，你別生氣，我有什麼錯，你說我就是了，你這攆我出去，我能去哪。”
“愛去哪去哪，你看村裏誰家婆婆還會管，被攆出去的媳婦去哪的。”
李秀秀站在那不動，嚇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急道：“娘，我也是你們家明媒正娶的，你不能...不能說把我攆出去就攆出去。”
這聲音裏多少有點無賴。
村長媳婦冷哼，“這裏是我家，可不是你男人家，我把他養到大，娶了媳婦，還必須要收留她媳婦？
你心裏委屈，大可以找你男人去，我這個家是說什麼也不留你了。”
李秀秀一時無語，又委曲求全的說道：“娘，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什麼都不跟我娘說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村長媳婦這會是生不起半點的同情心。
不耐煩的說道：“快走，再不走，我替你把行李拿出去了，別怪我不給你留最後一點的體面。”
李秀秀一副懦弱的模樣，磨蹭着不想走，心裏想着怎麼混過去。
恰好，小紅斌從外面回來，小臉凍得通紅，吸着鼻涕，看着屋裏的場景有點呆。
又看着地上的包裹，問道：“奶，你們在幹什麼呀？”
小孩子天生就會看大人的臉色，小紅斌看的出來，母親可能是又惹奶奶生氣了。
看着眼前的包裹，心裏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村長媳婦還沒回答呢，李秀秀先哭着撲倒在地，抱着自家兒子，哭嚎道：“兒子，你奶奶要把咱們娘倆攆出去，這讓咱們娘倆可怎麼活。”
小紅斌被這壓抑的氣氛薰染的也紅了眼睛，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可憐巴巴的瞅着自家奶奶，不說話。
好是傷心。
奶奶不要他了？
村長媳婦的太陽穴突突的跳，硬着心腸說道：“你要是心疼孩子喫不好穿不暖，把他留在家裏也行，反正這家裏是容不下你了。”
李秀秀哭聲頓時停住，直愣愣的看着自家婆婆，沒想到婆婆下了這麼大的決心。
以前只要抱着孩子哭一場，婆婆總是......
她知道紅斌是老婆子的命根子，怎麼可能捨得攆出去。
心生一計，突然強勢的說道：“紅斌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就是出去要飯，也要把我兒子帶走，沒有我看着，我可不放心。”
村長媳婦......
“我這就收拾你兒子的行李。”村長媳婦狠心的說道。
李秀秀萬萬沒想到，婆婆竟然捨得紅斌。
合着，這天天心肝寶貝的都是忽悠人的。
小紅斌癟着嘴，就差大哭了。
心裏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等祖孫倆進了屋，村長媳婦點着孫子的鼻頭，小聲的說道：“傻子，奶能真的攆你走呀。”
“奶，那你啥意思呀。”都要捲鋪蓋了。
村長媳婦望了望外面，看李秀秀沒跟過來。
低聲說道：“你先跟着你娘回你姥家，在那邊待得不舒服了，你就哭着跑回來，不就行了，到時候記得把你行李帶回來。”
小傢伙眨了眨眼，瞬間沒有要哭的意思了，還囑咐道：“奶，衣服少帶點，萬一他們搶我衣服呢。”
村長媳婦心情突然好了不少，被孫子的話說笑了，她寶貝大孫子可真聰明。
“放心，奶給你收拾的都是你穿不了的舊衣服。”
“嗯...奶，你真要攆我娘走呀。”小紅斌心裏有點忐忑，她娘雖然對他沒多好，可還是不想換個娘。
小山牙自從有了後孃，三天兩頭的捱打，還喫不飽飯。
穿的棉衣棉褲還是去年的，露着腳脖子，每次出來玩都凍的通紅的。
可可憐了。
他害怕他爹娶了後孃，他也會這樣。
村長媳婦嘆了口氣，對自家孫子說道：“你信不信奶。”
小傢伙積極的點了點頭，他奶從沒騙過他。
“那就別問這麼多，聽奶的話，放心，到什麼時候奶都不會害你的，去了你姥那，她們要是對你動手，可躲着點知道嗎。”村長媳婦一時有些擔憂起來。
可不狠心一把，這兒媳婦永遠明白不過來，哪纔是她真正的家。
小紅斌懵裏懵懂的點着頭，莫名的相信自家奶奶，說道：“奶，我都知道了，奶糖你給我放好，我回來還要喫呢，就不帶過去了。”
村長媳婦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抱住寶貝大孫子，拍了兩下，才捨得放開懷中的小人。
出了屋，就變成了傳說中刻薄的老太太，狠心的把娘倆給攆出了家。
李秀秀哭哭啼啼的拎着行李，帶着個拖油瓶回了老李家。
李老婆子看着一大一小，眼皮直跳，只覺得眼前發黑，有些發虛的問道：“你婆婆把你攆出門了？”
李秀秀眼淚流得更兇了，甚至有些責怪的說道：“娘，你今天是怎麼把老太太惹着了，她說家裏容不下我，讓我自己找地方。”
老李婆子手一抖，差點暈過去，奈何身板結實，硬是暈不過去。
這年代，女的離婚遭唾罵，男的亦是如此。
不僅這樣，兒子以後娶老婆，人家挑人還要看三代。
要是知道爹離了婚，相親的人家就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李老婆子心腸百轉千回了一番，得出個結論，她不信她這個親家母敢讓兒子離婚。
估計就是，想嚇唬住她們。
心下一狠，說道：“走，進屋，你踏踏實實的住下來，她們老趙家早晚有一天要八擡大轎的把你接回去。”
李秀秀看着自家娘，心有懷疑的進了屋。
李老婆子摸了摸小紅斌，也開始心肝寶貝的喊，還假怨道：“平常咋也不來姥家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