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感覺自己這兩天已經快把他這輩子的臉皮全用上了。

    他尬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竭力淡定,接受着江冬越對於他“害羞”這個理由的審判。

    江冬越看着江焰,眼前的少年驕縱跋扈,我行我素,和“害羞”這個詞實在是很難沾上邊。

    但,江冬越回想了下當時江焰被他扶住的樣子。

    這個人的臉好像確實漲得很紅。

    哪怕是現在……

    樓道里光線很暗,但少年的皮膚很白,臉紅起來就特別明顯,兩頰上的緋色像是雪原上暈染開的霞光。

    江冬越沉默了半晌,才遲疑着開口。“你,喜歡男的?”

    江鋼鐵直男焰強烈想要反駁。

    但不承認喜歡男的,他還對着個男的“害羞”個屁啊?

    而且,他以後確實會和江冬越在一起,那很可能就是有隱藏的基佬屬性。

    江焰只能把話憋在喉嚨裏。

    可問題又來了,不反駁的話,江冬越現在還是直的,性格又那麼古板,不會更討厭他吧?

    江焰偷瞄了眼江冬越。

    江冬越不知在想些什麼,表情確實不太自然。

    江焰心裏更七上八下的了。

    “以後,我會注意一些。”江冬越突然說。

    “啊?”江焰正心中忐忑,聽到他的話都沒反應過來,看向他,“注意,什麼?”

    “和你相處的時候,注意距離。當時我其實也不該那樣。”

    也許是顧及江焰會“害羞”,江冬越沒有直說自己衣衫不整扶了他腰的事。

    江焰眨了眨眼,沒想到江冬越居然還挺通情達理。

    更沒想到自己找了“害羞”的藉口後,居然翻身這麼快。

    “不用不用,不用道歉,你隨意就好!”江焰立即興奮道,他又試探:“那,咱們這算是和好了?”

    江冬越略一思忖,又說:“你剛剛有說,鬼才會和我好好相處。”

    江焰沒想到江冬越這麼較真,他笑,“沒事,鬼也有好的啊!比如,調皮鬼,可愛鬼,機靈鬼……只要江哥你願意跟我和好,我當什麼鬼隨你挑。”

    江焰好不容易跟江冬越重歸於好,十分狗腿。

    江冬越一時沒說話,但江焰注意到江冬越緊繃的脣角放鬆下來了,目光也沒那麼冰冷了。

    他知道江冬越應該是原諒他了,鬆了口氣,“那,我回去了啊!明天見!”

    江冬越望着江焰離開。

    從壽辰上江焰突然湊上來說要和他好好相處時,他就覺得很怪異。

    但不得不承認,當他看着這個人和他說話時臉上那燦爛的笑時,有期待過什麼。

    其實江冬越最初對江焰並不像江焰對他的敵意那麼深。

    雖然江冬越堅持認爲感情這種事就該是認定一個人守住一輩子,但他也明白成人世界的常態,他媽已經走了十年了,他爸如果和另一個女人走近,也沒什麼可指摘的。

    他對江焰表現出的冷意不過是生性使然,以及被江焰刺到之後的反擊。

    江冬越記得剛轉校來北城時,就被大喇喇靠坐在教室後門邊上沐着陽光和人笑鬧的少年吸引了注意力。

    他從來沒見過像江焰那樣的人,隨性,帶刺,不那麼守規矩,不刻意去變成任何人期待的模樣,卻又莫名讓老師,父母,同學……那麼多人喜歡。

    他好像與生俱來就散發着某種光芒,引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而那個人後來,主動走向了他。

    江焰和江糖糖一起喫晚餐時,心情大好,給江糖糖不停夾菜。

    “糖糖,多喫點肉。青菜也要喫點,對身體好。”

    “爸爸,我自己來就好。”江糖糖小聲說,“你的手好像受傷了?”

    江焰感嘆江糖糖小小年紀這麼體貼,更覺得自己再多犧牲也都是值得的了,“一點小傷,不礙事。”

    “爸爸,剛剛外面發生了什麼?我看到嬸嬸出去買了點菜回來,然後就變得很奇怪,一直磕磕絆絆的。”

    江焰:“”

    李嬸剛出去過?

    那剛剛他衝江冬越說什麼“害羞”,還對人家那麼狗腿,李嬸不會都看到了吧?

    靠,爲什麼最近他總要處在這麼社死的狀態!

    江焰消化了一晚上,早上醒來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能坦然面對了。

    但他沒等到李嬸來做飯,只等來了一個電話。

    “焰焰,對不住啊,嬸昨天不小心摔傷了,這幾天來不了了。”李嬸的語氣滿是內疚。

    江焰更內疚。估計是李嬸受了他太多刺激,纔會心不在焉摔到了。

    “好,嬸。那你好好在家養傷。”

    “你跟糖糖在家裏能照顧好自己嗎?”

    “放心吧,嬸,我都多大了,沒事。”

    一小時後。

    “什麼?!”趙大奎的驚呼迴盪在整個教室,“焰哥你差點把廚房炸了?”

    班裏的人都看了過去,有驚恐擔心的,也有覺得新奇好笑的。

    坐在靠窗位置的江冬越,也默默凝神去聽。

    江焰的幾個好朋友聚到電話旁。

    “哥你傷着沒啊?”

    “那就好。怎麼回事啊?李嬸呢?”

    “啊?嬸怎麼摔傷了啊?嚴重不?什麼時候回來?”

    “一星期?焰哥,你需要咱們過去幫忙嗎?沒事,哪有多遠?……真不用啊?好吧。”

    “行行,一會兒就幫你跟老徐請假。”

    ……

    江冬越聽完趙大奎和江焰打電話,手裏的鋼筆已經在資料書上洇出了一小團墨。

    他記得,昨天那個人的手還被他弄傷了。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帶着個小孩在家裏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放學後,江冬越站在家門口,沒立即進去。

    他看了看隔壁的房門,在門下看到一張外賣訂單的邊角。

    江冬越收回視線,想打開門回家,但江焰被門夾到手指後泛紅的眼眶又浮現在他腦海。

    他頓了頓,還是往旁邊過去了。

    江冬越擡起手,動作稍有些僵硬地摁響了門鈴。

    這個舉動對他來說很陌生,他極少會主動去別人家裏。

    江冬越甚至不知道江焰過來開門後,他應該怎麼開口和人家說第一句話。

    打開門的卻是個小孩。

    小孩和江焰很像,模子像是照着江焰的萌化版刻出來的,睫毛小扇子一樣,眼角內勾外翹,頰邊一笑就有兩個小梨渦,但眼睛頭髮的顏色比江焰淺的多,很像江冬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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