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街上,她纔想起,現在她們所處平和縣,距京師比較遠,但平和平和,比臨近北邊的幾個縣,已算得上安定,至少正常的衣食交易,還在運行。

    買了兩個大饅頭,兩個銅板瞬間用光,楊予三天沒喫飯,吃了幾小口,把餘下的全給蘇子行,看着乍不敢相信,後小心翼翼接過,小口細咬的蘇子行,楊予又是一陣心酸。

    一路上她盡力思考什麼活能先填飽肚子,還不能遺下蘇子行,畢竟一年的虐待,若又擅自離家,孩子的心理容易出問題。

    也幸好原主還有頭腦,三個人的身契都沒遺失掉,不然黑戶又是一個麻煩。

    一路邊找邊觀察,發現這平和縣早市夜市自由,但所販賣東西還遠遠比不上大宋,且探巡了一輪,發現縣裏的人嗜鹹,因離北境頗近,食物大多粗糙,穿着上仍以麻布爲主,棉的較少,綢緞面料更鳳毛麟角了。

    想到這裏,楊予想法一定,她沒去找大酒樓,一則不一定招女夥計,二則又累且錢需做足月份纔給,不適合解決當前楊予的窘迫。

    她發現了一家門可羅雀的小店,踏了進去。

    店裏只有一個女主人當家,正哀愁生意,突然發現一女人牽着小孩入內,雖長相垢面不清,但蒼蠅再小也是肉,立馬迎了上去。

    “客官,你可喫些啥?”

    楊予沉吟,冒了一句,“不知貴店有什麼推薦?”

    “本店主麪食,是否來兩碗?”

    “可有佐料配菜?麪食還剩少許?”

    女主人心生奇怪,但又不肯放過賺錢的機會,便道,“佐料就鹽巴,配菜是蕨菜,麪食還有很多,絕對想喫多少喫多少,”看到楊予遲遲不應,有點着急,狠了狠心實話道,“但面勁道非常,乃上等麪粉而制,只近來生意不好,賣的少。”

    “價位幾何?”

    “若您要喫,算您兩碗五個銅板便成。”

    蘇子行饅頭已經啃完了,還是不捨,在袖中偷偷藏了半個,此時一聽女主人的話,以爲要吃麪,拉了拉楊予的衣袖,欲言又止。

    楊予看到這個表情,蹲下身,耐心詢問。

    “娘,我不餓,娘要想喫,我剛剛藏了半個饅頭給你,子行沒銅板了。”

    楊予聽出話外之意,他怕楊予將他賣掉吃麪。

    她心疼地摸了摸蘇子行的頭,安慰道,“娘不賣你,你放心。”

    說完站起身面對女主人,直入主題。

    “掌櫃的,我不吃麪,”看到女主人立刻變臉,正要攆人的動作,趕緊言道,“但我有一樁生意與您談,能挽救貴店顧客少的局面,我也實誠與您聊,若法子不成,店還虧損,我不收您分毫,且補齊虧額。若法子成了,還允許您給一些便利與我。”

    看到女主人停下動作,臉上開始猶豫,她繼續說道,“以七日爲限,明日便開始,若您信我,咱可以立字爲據。”

    這店,楊予觀察了一圈,發現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發揮空間,她前世金融專業,幹了幾年銷售,對喫食也有點研究,還算能有用武之地。

    “我實話與您說,我那位在服兵役,孩子幼小,我不得已攜他一起外出奔波,他爹兵役期限還有許久,我一介婦人,臉面薄,絕不會作出說謊之辭。我之前做過生意,若非因爲急用錢當掉鋪子,不會如此。”

    楊予言語半真半假,但輕輕柔柔的聲音極具欺騙性,似乎是引發了女主人的共鳴點,她坐了下來,示意楊予他們也坐下。

    楊予心一喜,趕緊牽着蘇子行一同落座。

    果不其然,下秒女主人出聲了,“我娃他也是服兵役去了,亂世當道,也不知道能否平安歸來,他爹早逝,我以爲我們母子倆可以做生意安穩度日,誰料……”聲音漸漸嗚咽。

    楊予觀察過該婦人,面容憔悴,卻又敦厚老實之相,回答問題時,眼神不虛只沮喪,想必所言爲真。

    聽到女主人的話,楊予心一定,明白事情大致穩了,安慰道,“世事無常,我們更要努力活下去,想必他們役滿歸來,也不願見到我們窮困潦倒之狀。”

    “你說得對,那我們先立字據。”

    這事姑且就這麼定了。

    然看到蘇子行強忍餓意,苦苦堅持的樣子,楊予開口言道,“若掌櫃您信我,可否勻我半碗麪,我對喫食也有些研究,一則品嚐其中鹹淡,便於更好攬客。二則讓我娃填幾分肚,”說完楊予假裝面薄臉紅,接着苦笑,“我們本該還剩有一吊錢,誰料被小偷一夜洗劫一空,我生就一場大病,孩子瞞着我洗盤子,累得幾日才得一銅板,剛買一饅頭,硬省下半個留與我,現快午時,受餓多日,您放心,我日後定十倍補還給您。”

    “不用,我馬上就來。”女主人看到蘇子行瘦小可憐的模樣,同情十分,又想起遠在邊境的兒子,竟是端了兩碗過來。

    楊予面露驚訝,連忙道謝推辭,終是推不過,接了過來,卻沒立刻先喫,而是喂起了蘇子行先。

    “娘,我……不餓,你先喫。”蘇子行總害怕這頓是離別飯,畢竟今日較以前而言,簡直美好得不成樣。

    “乖,娘會喫的。因爲子行太懂事了,嬸婆端面過來給我們,我們要感謝她,所以要喫光光,子行要是不喫,娘會擔心,那頭要是再疼怎麼辦?”

    楊予溫柔地哄道,雖飢腸轆轆,但耐心十足。

    “可我害怕……”害怕會被賣掉。

    “娘說不會賣掉你的,你不相信孃的話了嗎?”楊予故作傷心,一臉不受信任的委屈。

    “子行喫,娘別哭。”五歲孩子筷子根本還有點不習慣,何況之前原主根本沒餵過像樣的東西,這也是楊予不讓蘇子行自己動筷的緣故。

    女主人已聽楊予說了兩遍“賣”,心生疑惑,卻明白家家有本經,便沒多問。

    等楊予自己喫的時候,才發現這麪食味道着實單一,面的確勁道,但整體鹹且腥,蕨菜應是沒處理好,還好有油添香,可也不能挽救全部。

    “掌櫃的,不知您可否將做法告知我聽,您放心,我不是偷師。”楊予說完連忙解釋。

    “喚我劉嬸就行了,這麪食哪值得偷師,你看我這生意便知,我做法也簡單,我說給你聽……”

    細細聊來,才發現油未第一時間炒香,而是最後放上。再問來,意外發現劉嬸家還有幾顆樹,只是樹上果實不識,不敢亂加。

    而這店的位置也稍微偏於角落,怪不得生意日漸式微。

    計上心來,辦法已想出八成,另外兩成,楊予對這幾顆陌生的樹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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