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沒和嫂子話別嗎？”
“說過了。”
嘖，大哥也太冷了，嫂子不嫌棄真不容易。
冷天內心默默吐槽完，幾個快步追了上去，“大哥，我走在前面吧。”
開路的人遇到毒蛇毒蟲可能性大些，採參隊伍中厲害的把頭一般在中間位置。
他和大哥兩個人，自然是大哥最重要！
冷霄清冷如月的鳳目淡淡掃視了冷天一眼，隨即轉過去依然注視前方上山小路。
冷天被這一眼看的渾身涼颼颼的，好冷。
隨即，冷霄甩過來一句話，讓他深刻的認識到更冷的原來在後面！
“不必，你不識路。”
……
從天光微亮一直走到夕陽西下。
從樹木雜草矮小稀疏一直走到遮天蔽日濃郁茂密深林。
綿綿山脈，延綿起伏，錯綜複雜，行走其間，渺小的猶如一粒塵沙。
越往裏，雜草繁茂漸深，已經看不到路，靠着前方冷霄拿着柴刀一邊走一邊砍雜草灌木。
硬生生闢出來一條路！
冷天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右手緊緊握着柴刀，左手悄悄放在斜插在腰間麻繩的斧頭上。
到深山了！
噗
噗
突然從茅草叢林中飛起的黑色陰影，嚇的冷天驚跳！
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冷霄已經拿着定做的一頭無比尖利的鐵棍迎面刺了上去。
手法奇快！
從黑影出現到被冷霄刺中，再到冷霄看也不看的拔下，朝後面的冷天扔了過來，不過一霎那之間的事！
冷天驚魂未定，本能的伸手接住，才發現是隻肥碩野雞。
呼！
深山裏，連野雞亦肥美多了。
長長呼出口氣後，冷天才發現他和大哥差距有多大。
面臨未知的危險時，他還在懼怕中，大哥已經快速的反應過來並迅速的消滅危險。
“大哥，我”
“你沒有時間慢慢學，只能快速的適應。”
“這不光關乎你的性命，必要時也關乎我的。”冷霄說的簡潔。
冷天神色凝重了起來，他知道每年都有采參人和獵人出不了這深山...
“前面不遠有山洞，左側一柱香的路程有個水泊，你去將野雞處理乾淨，順便打水和撿些乾柴到山洞來。”冷霄一一吩咐。
“好！”
拎着清洗乾淨的野雞和灌滿水的鐵壺到山洞時，只見冷霄已經砍來枯樹，生起了火堆。
用削尖的粗木棍串起野雞，和鐵壺一起架起來在火堆上烤。
兩人之間寂靜無言。
冷天有些不習慣這種沉默氛圍，畢竟這些天和兩小隻嫂子一起，每天都是朗朗笑聲和歡快的說話聲。
想要聊些什麼的冷天朝大哥望了過去，發現搖曳火光後的大哥竟然有微微失神？
怎麼會？
一向冷靜自持的大哥竟然會失神？
大哥在想什麼。
是在想怎麼找人蔘嗎？
不過人蔘確實難找，原本還以爲進了深山不說容易但也不會太難找吧。
可誰知，這深山樹木比外圍大了不知道多少！遮天蔽日的枝繁葉茂，及腰高的各種野草肆意生長，灌木叢林穿插生長其中，別說尋找埋在地底下的人蔘了，就是人蔘高高懸掛裏面，他也不一定找得到！
原本信誓旦旦掙銀子買兩匹馬的他，越近深山越無望。
鐵壺已經咕嚕咕嚕的發出聲響，冷天看着大哥熟練的拿下，放在稍遠處晾涼，又給烤的焦黃野雞撒上鹽。
“大哥，你以前怎麼找到人蔘的？”不光能找到，還能找到足夠的多，給家裏起了磚瓦房，給孃親治病，交束脩以及養活他們。
冷霄眉目清冷，看向疑惑的大弟，“天大亮後出發繼續往深處走，一路上多看多聽。”
冷天更加疑惑，多看他知道，多聽和採參有什麼關係？
“多看主要看樹木上有無一塊明顯砍掉的樹皮，那是採參人留下的，記錄了曾經在這兒出過幾品葉的人蔘，仔細尋找周邊，一般會再長出人蔘。”冷霄猜測是這塊土地肥沃適合人蔘生長，散落在這旁邊的人蔘種子也易發芽。
但這只是他的猜測，無需告訴大弟。
“多聽是讓你聽一種‘望杆咯咯’的叫聲，聽到了就快速尋找叫聲來源，找到一種紅眼珠黃眼圈尾巴上有花點的鳥。”
冷天聽的認真，他明白大哥絕對不會和他說無關的事項，大哥說的每一句話都至關重要！
“這種鳥極愛喫人蔘結的果實，跟着它能找到年份長的極品參。”只有年份長的極品參賣的銀子纔多。
“嗯，太早人蔘果實沒成熟，鳥不來喫，再晚果實成熟掉落，鳥亦不來。”
冷天頓時明瞭，難怪每年是九月進山，十月前必下山，不光是氣溫驟降，也是因爲到時在這漫漫深山裏，失去參考的事物，根本找不到人蔘。
“大弟，世間萬物皆有跡可循有規律可循，你以後無論到哪，是順境逆境還是絕境，盡全力去發現規律，尋找生機。”冷霄看着火堆被山風吹得亂晃的火苗，淡然的語氣說出的話語卻意有所指。
冷天聽的內心波瀾起伏，暗暗將大哥這番話深深記入心底。
和心思縝密的大哥不同，他一直不願意動腦子，乾的活也是不用動腦子只要使力氣的直活。
以前一直有大哥在前面提點他，以後呢？
大哥今晚肯和他說這番話，是不是意味着他長大了，大哥覺得他需要獨擋一面也將有能力獨擋一面？！
想到這個可能性的冷天激動起來，心像面前燒旺的火堆，熱烘烘而又暖洋洋。
冷霄鳳目深幽，知道大弟已經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遂不再言語。
天色大亮後，在山洞裏將水囊灌滿水，背上竹揹簍，兩人繼續向另一座更高聳的山頭攀爬。
“大哥，這兒有標記！”冷天興奮的喊道。
在大哥成功找到兩株後，他終於發現可能有人蔘的地方了！
冷霄看了樹枝上的標記，和冷天兩人細細尋找。
“奇怪，怎麼沒紅紅的人蔘果實呢？”人蔘果實顯眼，如果有的話好找，找了現在還沒看到果實，是不是這兒沒有人蔘？
“五年以下的人蔘不結果，你看下有無開花的？”冷霄指點。
得到指點的冷天仔細扒拉着雜草叢，一點點細看，“找到了！”
狂喜過後終於想起將紅絨繩拿出綁了起來，又從腰間麻繩上抽出柴刀，將人蔘邊雜草清理乾淨，才用鹿骨釺子準備開挖。
“可以靠近些挖，無需離這麼遠。”
“爲什麼？”
“這株‘燈臺子’只有四年，根鬚蔓延不了太寬太深。”
“哦！”冷天有點點失望，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株才四年，估計只有幾錢重，能賣一兩銀子麼？
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二十年往上的？
又什麼時候能湊夠買馬匹的銀兩？
“往上陽光充足，年份久的可能性大。”
被大哥看出心思的冷天有些不好意思，同時又被大哥說的話增加了信心。
幹勁十足的挖出人蔘，用帶來的紅布連帶青苔仔細包裹好收進竹簍裏。
一連八九天，餓了啃餅子，渴了喝水囊裏的水，晚上睡發現的山洞，衣裳鞋子雖然掛破劃傷數不清的破洞，但想到揹簍裏的二十幾株人蔘，冷天黝黑臉龐上是壓也壓不住的笑意。
二十年以上的雖然只有四株，但憑這四株就夠買馬匹了！
還有十來株年份小的，湊湊也能賣個幾十兩銀子呢，大哥趕考路上的花費也夠用了。
心裏盤算着這一趟收穫滿滿的冷天，咧開的嘴角一直合不攏。
一擡頭，看到大哥緊鎖眉頭的側臉，不理解的問：“才八九天我們收貨就這麼多了！買了馬匹還夠明年路上的盤纏呢，大哥你還苦惱啥？”
這有啥好苦惱的？
他老高興了！
“最多還能在山上待七天，七天後不管有無收穫，必須返回。”
“那也沒關係啊！我們目前的收貨已經足夠多了。”心裏有底的冷天憨憨的回。
“不夠。”
冷天望着神色凝重的大哥，想着大哥對他自己要求好高啊！
“一株百年人蔘，開價八百兩往上。”
冷天喫驚的張大嘴，頓時忘了筐子裏的小人蔘。
這差距也太大了！
他若是、若是能採到一株，那能買多少匹馬啊？
能買多少大米白麪？
能買多少棉布？
那他們五人豈不是不用愁了？
“好多銀子！夠我們家花銷了！”
“進京買房子？官場上打點？你們仨成家立業？”
冷天合不上喫驚的嘴，他想的是往後一兩年，可大哥已經看到往後幾十年甚至一生！
被冷霄一說，冷天頓時有壓迫感了。
他成不成家立不立業無所謂，反正他覺得一輩子跟着大哥嫂子非常好，但二弟和小弟不行，他倆必須成家立業，而且不能寒酸了。
“那大哥，我們趕快找人蔘！”原本還覺得筐子裏的人蔘多，現在發現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