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這個年齡，家裏溫飽尚可的，已經送去各行業當學徒打雜做工；貧困交加的更是家裏田裏地裏、以及零散活計通通來一遍。
寒門和富貴人家的後輩，勤奮上進的也在早起晚睡的看書識字，紈絝膏粱子弟——這個不能比，小孩子嘛，還是得有點追求。
“林老爹，這附近有沒有賣瓷器的地方？不是粗陶、也不是零散的鋪面，是賣瓷器的集市那種。”溫暖暖看向林山，沒抱太多希望的問道。
對於莊子上的人來說，瓷器不是必需品，家家戶戶只有很少的三兩樣，林老爹不知道的話也很正常。
林山原本是不知道這些的，但自從上次夫人和兩位小主子馱回來那兩三百個粗陶盆，一問價，數量這麼多，竟然一丁點也沒便宜！
隨後他藉着外出運果樹苗的機會，和那些南來北往的商販多嘴打聽了幾句，想不到今日恰好被夫人問上了。
當下腰桿不自覺的挺直了些，喜上眉梢的激動回道：“京城西城門外三裏地之處，有瓷器市集，夫人是想買什麼？”
“嫂子，是要買裝藥膏藥粉的瓷瓶嗎？”身側站立的冷雲精神奕奕的詢問。
他想去！
“嗯。”溫暖暖點頭。
冷雲坐到長椅上，挨近自家嫂子央求：“嫂子，讓我去好不好？我會對比貨物成色、也會和商戶磨價，不會辦砸的。”
他不科考、不從軍也不像三哥那樣學醫術，他喜歡走南闖北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喫各式各樣好喫的，也想掙巨多巨多的銀子！
三個哥哥在各自選的路上打磨精進，他要把握住這次機會，逐步的歷練自己。
林山在桌子對面，本準備開口讓夫人放心，他可以陪雲主子去，但想想還是作罷。
瓷器不同於果苗、種子、藥材，也不同於磚瓦，苗木他們莊稼人一打眼就能看出好壞，種子更不用說，飽滿與否也是一目瞭然。
磚瓦燒製的如何，有瓦匠李石跟着查驗，也不會買到殘品次品。
但這瓷器不同，莊子上沒一個人認識好壞啊，況且這還是裝藥膏藥粉的，無論是銷往宮裏給那些鳳子龍孫用，還是放在藥鋪，都是實打實賣了掙銀子的。
一旦弄砸了，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溫暖暖有些犯了難。
小弟算術不錯、頭腦子活絡，這一路從桐城遙州到京城，算是見識過一些世面，出去歷練一下也好。
即使價錢高了買貴了、質量差不值那個銀錢，也無事，買賣買賣，總是有試錯成本，賺正常，虧更正常。
只是......
“原本就是想讓你去的，莊子上那幾個和你一般大的穩重孩童，也能跟着你一起出去見一見外面的市集；
雖說馬匹全部派出去給王爺用了，但是田地都翻耕好，耕牛空了出來，速度慢和穩，用來運瓷器再好不過。”
溫暖暖說的越多，冷雲精神奕奕的臉上越加激動，對面的林山也是一臉欣喜。
那他家的孫兒，是不是能跟着雲主子前去？
對於這些從出生就在莊子上的孩童來說，那還不得開心的跟什麼樣......
話鋒一轉，溫暖暖擡眼對上滿臉歡喜的小弟，嘆道：“只是，人手怎麼辦？瓷器的價格我不是很擔心，因爲多對比幾家，哪怕買高了也不會過於太高，那點子銀錢對於我們來說影響不大。
運輸我也不擔心，十三輛牛車，來回一趟，最少夠兩三個月的用量了吧？
但是，駕車的人呢？之前我想着能不能從哪裏騰挪出十多個會駕車的漢子，可你剛纔也聽到林老爹說的了，人手不夠呀。”
搬運瓷器莊子上做慣了農活的半大小子們，大多能勝任，只是駕牛車不僅僅是力氣活還是個技巧活，交給他們委實不放心。
還有一點最最重要的是，馬車到京城尚且需要五六個小時，更別說慢騰騰的牛車了，當天無論如何怕是趕不回來。
這麼一整隊的貨物，難保不被人盯上，那些走南闖北運送貨物的商隊，哪一個不是人數衆多或者鏢師押運貨物？
剛剛想了一下，讓小弟帶着一羣半大小子去的話，委實不妥。
林山眉頭深深的皺起，擔憂的道：“莊子上上了年紀的老者和孩童佔了一半，像田地裏的農活，婦人和漢子區別不大，都能頂上；但是這出門在外的活，哪怕會駕車力氣大的婦人去，也終歸不妥當。”
說來說去，還是莊子上正值壯年的漢子太少，難怪以前烏把頭老拿這點嫌棄他們。
而現在又正值春耕，到處要用人，王爺那邊分去了十多個最得力的漢子不說，種樹苗的人也不能動，因爲那些樹苗晚一天種下，就多一分枯死的風險。
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等王爺他們回來，用那些人去運瓷器。
不過這樣一來，剩下在莊子上的人幹活的時長要增加，要補上這十多個最得力漢子的空缺，還要抽人手出來蓋房子，加上他們原本需要乾的活......
林山想的，溫暖暖和冷雲自然也想到了。
溫暖暖想的更多一些，這批瓷器運送回來，一旦凌遙和凌默將藥膏藥粉成功打入皇宮內部，原本備着的藥材是萬萬不夠的，還得源源不斷的購買藥材回山水間！
到時，安排人手和車輛去馱藥材，還要蓋庫房、挖地窖......哪怕這些額外的活每天有三十文錢，但人不是陀螺，還是得休息休息。
“缺人吶，唉，要是再多十多個正值壯年的漢子就好了，莊子上外出的事、需要乾的重體力活，人手方纔足夠。”林山長長的嘆了口氣，又說到：
“哪怕再有個兩三年也好，那些十二三歲的娃娃們長大了，而我們這羣人還未太老，哪怕這活再多些也不怕啊。”
終歸還是得力的人太少了的緣故。
可娃娃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長大的，在哪找能幹活又能信得過的人過來呢？
無異於癡人說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