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冷府前院的倒座房。

    寬敞明亮的倒座房內,大大通鋪上是乾淨整潔的牀單,蓬鬆的棉被枕頭,清一色的嫩綠色,簡潔清新。

    “七喜,現在夫人懷孕了,你們也該收一收心思了吧?”大喜對盤腿坐在大通鋪上嘀嘀咕咕的一羣同伴,不理解的問道。

    “之前你們說夫人嫁給主子好幾年無所出,你們是幫夫人,其實我們心裏知曉,你們就是想憑着肚子上位。

    但現在夫人懷孕了,你們也該收一收亂七八糟的心思,做好下人的本分,不是嗎?”伶俐的七月早就看不慣這幾個同伴,藉着夫人懷孕的喜事懟道。

    七喜的白眼快翻上天了,“急什麼?還不知道是兒子還是丫頭片子哩。”

    七月根本不慣着她,直接嚷道:“你自己爹孃看不上你,你身爲女子怎麼也看不上丫頭?再說了你家的纔是丫頭片子吧。

    夫人肚裏的哪怕是女兒,那也不是丫頭片子,而是、而是千金大小姐!”

    “對!夫人生兒子也好,女兒也罷,都是好的!要我說現在日子這麼好過,夫人對我們這些下人也非常好。

    你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過現在的好日子不好嗎?”四月不理解的質問。

    她們在家裏打豬草、種田地種菜、洗一家人衣裳、燒飯.....什麼活都做,喫的卻是最差的,動不動還要遭受爹孃爺奶的打罵。

    年齡到了收些彩禮嫁出去,趕上了乾旱也是家裏第一個拋棄被賣出去的人,前世修了福才被主家買了,又遇上好的當家主母,不打不罵。

    七喜她們卻不知足。

    “現在的好日子?你看過夫人住的屋子麼?雕花大牀、透亮的窗紗、鋪的皮毛褥子據說是狼王呢,還是主子親自獵的狼王!

    而且主屋終日燒着地龍,整日暖的跟春天似的,根本不用像我們這樣穿的厚厚臃腫又難看。

    三個小主子個頂個的厲害,卻整天嫂子長嫂子短,敬重的跟什麼似的,不就是因爲夫人嫁給了他們大哥嗎?夫人可以,我爲什麼不可以?”七喜嘟着嘴,辯駁道。

    其他本分做活的丫鬟倒抽一口涼氣,睜大眼張着嘴,好一會搖了搖頭。

    沒救了!

    “夫人不僅僅是出身好,我聽說夫人是和主子四人從中州桐城喫苦過來的,真正的共過患難,你們怎麼比得上?”

    春花細眉挑起,回道:“我也能和主子一起喫苦啊,況且我還比夫人年輕好幾歲呢。”

    其餘的六人附和:“對!喫苦算什麼,要是我們也會跟主子一起喫苦。”

    原本還在勸的丫鬟默默的閉上嘴,算了,她們只想着對她們有利的一面。

    也不想想,她們要是太師之女、衣食無憂的生活着,會到偏遠的地方和主子過苦日子嗎?

    她們只會帶着銀子跑的比什麼都快吧。

    “還有你們不懂,我聽我娘說了,懷孕前三個月不穩,是不能同房的,你們等着吧。

    等我當上了姨娘,成爲半個主子,而你們配個小廝打發了,嘻嘻,你們到時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也沒法。”

    被說的人靜默的站在原處。

    她們後悔嗎?

    不會,別說七喜她們這樣的人四位主子不會看上,就連她們也看不起!

    夫人沒懷孕時想着靠肚子上位,夫人有孕時不體諒夫人辛苦,還想鑽空子,她們怎會認爲將二十一城災民官員商戶都能管的服服帖帖的主子,會不知道收拾她們麼?

    她們又怎會認爲能從京城運送糧食去中州災區、開各種鋪子掙銀子的夫人,會是一個終日只顧爭寵的人?

    兩方心思迥異,不再對吵。

    一邊二十三人更加老實本分的做事,不多言不多語,跟在趙大娘身後清掃庭院、跟在秀娥姐後面學做菜、跟在荷花蘭花後面學管賬......

    另一邊七人清掃庭院嫌累、做菜嫌油煙嗆人、管賬費心力......反正每月的月錢是一樣的,而月錢則用來買胭脂水粉和衣裳料子......

    四月的天氣乍暖還寒,但三喜、七喜春花等人已經換上用月錢買來的輕薄紗衣。

    當被趙大娘通知前往前院時,七人俱是一喜,沒想到效果如此明顯!

    喜笑顏開的七人瑟瑟發抖來到前院,看着院子裏團團站立的其他丫鬟以及屋檐下的三位主子時,笑容在臉上凝固。

    “哎呀!這七位人兒真標緻~

    體格也好,這麼冷的天穿的如此輕薄也無事,不錯真不錯!”胖胖的中年婦人,笑容誇張的嚷嚷道。

    雙眼笑成彎月狀,走到七人面前上下左右前後的打量,越看越滿意的點頭。

    “你、你是誰?幹嘛這樣看我們!”春花哆哆嗦嗦的責問。

    “哎,你問我啊?老婆子我是牙行的牙婆子。

    看你們當然是好估量個價格啊,牙行總不能做虧本生意吶。”牙婆子雙眼滴溜溜的在七人身上的薄衫上掃過,見多識廣早已知曉眼前是個什麼情況。

    幹活的丫鬟誰穿成這樣?打量誰不知道似的。

    她目光又從屋檐下的三位主子掃過,真是長見識嘍。

    別人家都是當家夫人發賣這些心思各異的丫鬟下人,這冷府倒好,夫人沒見着,竟是三位爺來處理這後宅內院的事!

    一聽是牙行的牙婆子,三喜、七喜、春花等人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主子!”

    “主子!”

    原本刻意拉長的語調現在只剩短促。

    見冷霄陰森漠然,七人立即調轉方向,對上平日裏憨厚的冷天和總是笑盈盈好脾氣的冷雲哀求。

    可屋檐下的另兩個主子,哪裏還復平日裏的憨厚和好脾氣,剩下的只有冷硬如刀、鋒利如刃!

    “我知曉錯了,還請主子給個機會!”

    “我保證以後一定老老實實,再不想不該想的!”

    “夫人、夫人在哪?我要見夫人!”有靈光的,立馬想到同樣身爲女子,讓夫人幫她們!

    冷雲脣角揚起,不甚在意的問:“我嫂子,你想見就能見?也不怕你們身上的脂粉味薰到我嫂子麼?”

    嫂子懷孕了,她們不想着照顧,卻把這當做一個機會,打量他們是傻子呵。

    行,直接不用嫂子處置了,他來,以免驚動了他的小侄女!

    他轉而將賣身契遞給牙婆子,示意:“牙婆子,人你帶走吧,外面還有九個小廝,也一併帶走,越遠越好。”

    帶回來的五十個小廝,那九個也是聰明過頭生出異樣心思的,婢女有婢女的挑選準則,小廝也有小廝的一套標準。

    他們冷家,要的是聰明能幹之人,但聰明能幹的基礎是本分和忠心。

    沒有本分和忠心,聰明已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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