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睜開眼。
沒想到,自己後半夜睡着了。
他的後背依舊是熱的。
甚至因爲長時間和後面的身體貼攏,溫度比昨夜更加熱。
他就這樣在南宮微宸的懷裏睡了一夜。
夜裏似乎,南宮微宸還輕輕吻了他的耳後。
顧廷看向西窗外的光線,凝神聽了下外面的動靜。
客棧還是安靜的,還沒到動身的時候。
身後的人也沒有動靜。
不知是否醒着。
顧廷靜靜望着空曠的房內,繼續側躺在牀邊,感受當下的時間流逝。
他垂眸,望向南宮微宸抱在他身前的手,指節修長,骨骼分明。
顧廷動了下自己的指尖,離南宮微宸的指節僅僅毫釐。
……
他還是收回了手。
門外逐漸傳來陣陣腳步。
傳來個別弟子的交談說笑。
是時候該起來了。
南宮微宸和顧廷不約而同地動了下身子。
“醒了。”南宮微宸的嗓音從耳後傳來。
“嗯。”
南宮微宸鬆開手臂,顧廷從牀上下來。
顧廷雪白的長髮從南宮微宸的肩頸滑開,落到自己腰後。
南宮微宸也從牀上起來,他們各自施了清身訣,整理自己。
南宮微宸去到四仙桌邊,把擺放在桌臺上的殘陽劍收起來。
他碰到殘陽劍的時候,皺了一下眉。
殘陽劍的異動更明顯了。
就像是殘陽劍內有股無形的氣在凝聚,騰騰跳動。
顧廷準備出門,見南宮微宸站在桌前凝視殘陽劍未動,問道:“怎麼了。”
南宮微宸擡眸:“沒。”他把殘陽劍收回。
顧廷轉身開門。
南宮微宸:“等下。”
顧廷停下來,回頭看過去。
南宮微宸想到那話本。
他和顧廷在同一間房,如果出門被任何一位弟子看到,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麼比話本更不堪設想的。
“待晚些弟子再離開。”
顧廷頓了下。
他本想問緣何。
但他望着南宮微宸的眼睛,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
本來沒什麼的事情,不過兩個男子共處一室而已。
可現在大抵心虛所致,顧廷意會到南宮微宸的言下之意。
……
“嗯。”
—
繼續昨日的佈施,顧廷與諸位尊長去道場講經。
顧廷看了眼走在他旁邊的付煥。
不禁想起,昨日在登記冊上看到的簽名。
……掌門師兄的用筆,怎麼會和雜野館的病歷上方恆紹的簽名如此相似。
或許是巧合?
畢竟字跡相似的人很多。
就拿他自己而言,他剛化出人形的時候,他寫字都是照着南宮廷曾經留給他的辭典臨摹的。
所以他的字跡便會有南宮廷的影子。
這時顧廷忽然想到,方恆紹的軀殼是在掌門師兄的理事堂找到的。
他怔了怔。
付煥覺察到顧廷的目光,他看去:“師弟怎麼了。”
……不可能。
他想多了。
從他剛拜入門派到現在已經好幾百年,他了解掌門師兄是什麼樣的人。
顧廷淡笑搖了下頭。
—
南宮微宸則和弟子們繼續去修繕房屋,路上,餘盡邊走邊摸索自己的腰間,還打開乾坤袋翻找。
“……怪了。”餘儘自言自語,他仔細翻找,還找得很認真:“記得是帶來了的,被我放到哪裏了……”
南宮微宸瞥了眼餘盡:“……”
這時不遠處的身旁傳來暗罵聲——
南宮微宸和餘盡頓了下,朝聲源看去。
遊折罵罵咧咧一面低頭整理自己的服飾,一面往他們這修繕房屋的人羣走去。
作爲遊折的大師兄,餘儘早已經習慣遊折的脾性。
餘盡拿着手裏的木條戳一下游折:“罵什麼呢?一邊佈施一邊罵人?真有你的。”
遊折擡手就把餘盡戳他的木條擋開:“我被嘔了一身!他媽的,現在全身都是酸臭的,嘔!”
“誒誒誒。”餘盡連忙躲開:“你別往我身上嘔。”
遊折肚子裏全是窩囊氣:“誰說我要嘔了??”
餘盡:“你好酸臭。”他滿臉嫌棄,“站遠點,別離本師兄太近。”
遊折他媽的更窩囊了……!道:“我施了十六遍的清身訣了已經!!哪他媽臭了?!”
餘盡見遊折一臉憋屈又氣憤的樣子,笑道:“怎麼回事?怎麼就被嘔一身了?來,講給師兄聽聽。”
遊折暗罵一聲,開口講述事情經過,他正要說下去,卻見南宮微宸就在餘盡的旁邊,望向自己。
“……”遊折一下子尷尬,他對南宮微宸道:“看什麼?!”
南宮微宸瞥開目光。
遊折這纔開始講述他一大清早的倒楣經過。
他的佈施任務是去照顧大街上的無業遊民,爲他們施粥或者驅寒等。
昨天一天都順順利利,誰料今晨一上來,就撞上了個瘋癲抓狂的醉鬼。
醉鬼在城郊一路狂跑,跑進城鎮內,見一路人就上前抓住那人驚顫大喊:“乾屍!乾屍!!”
路人被嚇得亂竄,醉鬼見罷就披頭散髮去追那些跑動的路人。
“我看見你了!”
醉鬼扯住其中一位路人的衣服,手指顫抖聲音顫抖:“你你你……你是乾屍!我在屍堆你看見你了!!”
“你!”醉鬼又跑去拽另一個躲避的路人:“我也看見你了!乾屍堆你也有你……!”
路人咳一口痰啐道醉鬼臉上:“呸——!你他孃的才幹屍,你他孃的全家都在屍堆裏!”
那人踹開醉鬼,趕緊走開。
出門就被人拽着認成屍體,倒了什麼八輩子的黴!
和遊折一起佈施的還有幾位其他門派的修士。
見罷,那幾名修士上前去問醉鬼:“請問是在何處看到的乾屍,可否指示一二?”
醉鬼朝着城門外的方向指:“懸崖……懸、懸崖裏!”
遊折心說這人果真是醉得夠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