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忘雪軒,顧廷和南宮微宸進入屋子裏。

    南宮微宸看了眼顧廷身上的傷:“有藥嗎?”

    天雷落下的傷是無法單靠運轉靈力痊癒的,天雷的威力太強悍,除了自己運轉靈力去修復,還必須外敷上等靈藥,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康復。

    顧廷:“有的。”

    南宮微宸:“藥在哪。”

    顧廷還未開口,而這時南宮微宸又道:“我給你上藥。”

    顧廷微頓。

    他看向南宮微宸,道:“你也受傷了。”

    南宮微宸眸底動了下,但很快轉而淡笑:“沒事。”

    顧廷:“我先給你上藥。”

    他拿着藥帶南宮微宸去牀邊,想幫南宮微宸拆衣帶,南宮微宸卻身體後挪避開了他。

    顧廷的手顫了下。

    南宮微宸指腹輕輕撫了下顧廷的手背,道:“我無礙。”

    “……”

    顧廷垂眸,默然須臾:“那你給我上藥吧。”

    說完便把上衣脫去。

    映入南宮微宸眼簾的是顧廷被天雷劈開的皮肉,細白的皮膚如今卻是血淋淋的一片模糊。

    南宮微宸心口驀然鑽疼。

    他接過藥瓶,他動了動喉間,輕聲對顧廷道:“太疼告訴我。”

    顧廷:“嗯。”

    南宮微宸幫顧廷把髮絲順到身前。

    他把藥粉倒在指腹,卻注意到自己指上的繭子。

    他轉而將藥粉倒在手指背,用最平坦的那面幫顧廷上藥。

    在碰上綻開的皮肉上時,顧廷的身體似乎輕顫了下。

    南宮微宸當即收手,他問:“很疼?”

    顧廷:“不疼。”

    南宮微宸自然是不信的,他看了眼顧廷沒有神態的臉側,明明是灼燒撕裂般的疼,臉上卻還是和平常一樣,像冰霜的平靜,淡然無波。

    南宮微宸:“我儘量輕些上藥。”

    顧廷點了一下頭。

    —

    南宮微宸包紮顧廷身上的傷,他們幾乎是面對着面坐在牀上,這樣一來離得很近。他幫顧廷的紗布繫結,顧及到顧廷後背的傷時,身體便會往前傾斜,這般使得他們離得更近,他手臂繞過顧廷的身體,臉側在顧廷臉側的位置。

    不知道是顧廷的嗅覺太靈敏,還是南宮微宸的注意力都在顧廷的傷上。

    南宮微宸離得這麼近,顧廷聞見南宮微宸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

    幫顧廷包紮好,南宮微宸的手剛要收回,顧廷道:“等下。”

    南宮微宸頓住,以爲自己把紗布系得緊了或是別的問題,他道:“繃疼了?”

    南宮微宸話音未落,顧廷一把握住南宮微宸沒給他動身的餘地,緊接着另一隻手伸過去直接抽開南宮微宸的衣帶。

    顧廷的動作在瞬間完成,一氣呵成。

    故而當南宮微宸反應過來時,他的衣帶已經被顧廷抽開了。

    “你……”南宮微宸一怔。

    顧廷垂眸沒應南宮微宸,而是從南宮微宸手裏拿過的藥瓶,在南宮微宸愣怔的瞬間脫去南宮微宸的上衣。

    南宮微宸身前也全是被天雷砸裂的傷,比他身上的傷要嚴重多了。天雷威力巨大,但最強悍的是最後那第八十一道,威力遠遠強過前面兩坎。

    顧廷看着南宮微宸身上的傷,他擡指幫他上藥。

    顧廷道:“你別動。”

    南宮微宸:“不必,我不用上藥……”

    顧廷打斷道:“南宮微宸,我和你一樣。你受傷了,我心裏也會疼。”

    南宮微宸聞言一滯。

    顧廷:“所以你別再試圖躲閃。讓我給你上藥。”

    南宮微宸怔怔望着顧廷。

    ……

    他放鬆下身體,不再躲避。

    —

    臨溪城的情況已經傳遍仙門百家,雲門派長老也將所見所聞告知給了露清源。

    露清源愣怔,不敢置信道:“你是說……掌門師兄是魔君?”

    雖然長老也不清楚到底掌門付煥怎麼了,但長老還是如實把付煥和南宮微宸廝殺的情況描述給露清源:“掌門已不是從前的掌門,他臉上佈滿了魔紋,可怖至極。”

    長老道:“另外,而今雲門派失去掌門,需儘快選出新的掌門出來,雲門派乃仙門之首,不可一日無主心骨。”

    露清源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顧廷,他旋即拿出傳訊玉牌。

    他正要給顧廷傳訊,就見顧廷一襲淡青色長袍進了理事堂。

    顧廷依舊身姿挺拔,冷淡的模樣,外人根本看不出是受了重傷的模樣。

    “五師兄,長老。”顧廷對在場者點頭示禮。

    “師弟,你來得正好,我和幾位長老正商討新任掌門的事。”露清源道。

    一位長老對九寒仙尊行禮,道:“九寒仙尊突破到渡劫境界,修爲精深。我與其他長老一致認爲,掌門之位應由仙尊所登。”

    露清源點頭,他道:“我也認同。”

    顧廷搖了一下頭,道:“掌門之位五師兄最合適不過。五師兄經常協助掌門師兄處理門派事務,並且每回掌門師兄閉關,也皆是五師兄來執掌。五師兄熟悉掌門事務,新任掌門,我認爲五師兄來做,最爲合適。”

    “這……”露清源有些不好意思,雖說他的確熟悉掌門事務,但他從未想過要去當這個掌門:“可師兄我的修爲和師弟相比……師兄我認爲,掌門人應當有強大的修爲,這才得以樹立足夠威信,支撐起整個門派,乃至撐起雲門派仙門之首的地位。”

    顧廷淡笑了下,他道:“五師兄不必擔心。”

    “五師兄常年協助掌門師兄打理門派事務,雲門派上下衆人都對五師兄的能力十分認可,威信必然是有的。”

    露清源道:“但師弟的修爲有絕對的說服力。”

    顧廷:“我鮮少接觸門派事務,遠不如五師兄有經驗。”

    現在魔君復出,人魔必然要迎來大戰,這個當口不能出岔子。

    露清源想了想,覺得顧廷說得有道理。

    他的確對掌管門派有經驗,而現在這個關鍵時期需要穩住門派,但師弟由於一直獨居,與人接觸少,因此對管理事務這方面的確是不熟悉的。

    至於修爲方面的事,露清源也不再擔心。

    雲門派有九寒仙尊坐鎮,單單這一點,雲門派的仙門之首地位不會動搖。

    露清源點了點頭:“好,那便聽九寒仙尊的。”

    “我混元峯主露清源,願意繼任掌門之位。”

    諸位長老向露清源行禮。

    露清源臉霎時一紅,他忙對顧廷道:“師弟你就繼續喚我‘五師兄’就好!”

    顧廷明白露清源的意思:“嗯,五師兄。”

    “哎……”

    露清源嘆了一聲氣:“在我心裏,‘掌門師兄’就只有一人。”

    顧廷其實也是的,從前他們喚付煥“大師兄”,後來稱付煥“掌門師兄”,百年下來,他們都習慣了。

    露清源覺得掌門師兄就只有付煥。

    從前他們三個人一起,現在少了一個,心裏很是難過。

    露清源:“掌門師兄他到底怎麼了?他是魔君?”

    顧廷沉聲須臾,搖頭道:“不,我覺得掌門師兄可能被魔君做成了傀儡。”

    但是又感覺不全是。

    顧廷道:“可是佈施那幾日我和掌門師兄相處時沒有覺出異樣,‘傀儡’指的是把人的軀體抽空,一旦成爲‘傀儡’,便會徹底成爲軀殼,失去自我意識。”

    “但我和掌門師兄相處時,完全能感受到那人就是掌門師兄,不是魔君裝的。”

    露清源頭腦混亂:“那這又是什麼情況?掌門師兄既不是‘傀儡’,卻又成爲了‘魔君’,他是被魔君佔領了意識嗎?”

    顧廷想起方恆紹,他把方恆紹這件事情講給露清源。

    說道:“‘方恆紹’期間尋找走火入魔的藥,我懷疑掌門師兄可能走火入魔。”

    露清源一愣,掌門師兄經常閉關,難道因爲走火入魔?

    顧廷道:“但我現在還是未能想明白魔君和掌門師兄之間的聯繫。”

    方恆紹被做成傀儡是真,這個是付煥抑或說魔君親口承認了的。但是究竟是付煥做的,還是魔君做的,就不爲人知了。

    可倘若是魔君所爲,“方恆紹”期間去尋找龍骨參和紅狐尾這治療走火入魔的藥方的行徑,就無法成立,因爲魔君本就是魔,怎可能尋藥去治療走火入魔。

    如此想來,方恆紹更多可能是被付煥做成的傀儡。

    這個想法讓顧廷和露清源都不太敢相信,因爲從弟子時期起,他們就和付煥相識,相處了幾百年,付煥是什麼樣的人,顧廷和露清源都自認爲很清楚。

    付煥此人是真的很好,哪怕當上了掌門,也不會像其他門派的掌門或家主那樣擺架子、不屑於和地位低的人講話,但付煥始終隨和,對身邊的人都是一致的。

    付煥究竟是什麼狀況。

    他被魔君做成傀儡了嗎?方恆紹……又是付煥做的傀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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