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沼澤纔是。
光凌沒有,於是皇后娘娘才把目標轉向了光凌以外的地方,比如江東。
保不齊,能撞到一個倒黴鬼呢?
這不就撞到了徐歸宜,這個被稱爲“江東第一美人”的倒黴鬼。
她遠居江東,確實不知傅嵐宸這些年來,已將自己的名聲敗的這樣差。今日若不是沈氏說了這麼多,她恐怕進宮之後,都沒機會知道。
“還嫁嗎?”沈氏看着手指攥成一團的徐歸宜,真怕她撓傷自己,小聲問道。
果然,等待沈氏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歸宜終於狠下心來,咬着後槽牙,冷然說道:“嫁!”
不嫁,棋局怎麼開始?
“三妹妹,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難過。但是你別怪嫂嫂,這些事情,我現在不告訴你,等你進了東宮,自己慢慢發現,會更加難過的。”沈氏說罷,就是一滴眼淚掉了下來。真是個可憐的妹子,絕色的容貌,又年紀輕輕的,竟要開始守活寡。
徐歸宜拿起手中的繡帕,爲沈氏拭去眼角的淚珠:“嫂嫂,我知道你是好意,把這些話說出來,是讓我心裏有個準備,我怎麼會怪你呢?。”
“唉,我可憐的妹子....”見到徐歸宜如此懂事,沈氏越發替她傷心了。她雖然與徐歸宜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與徐承禎夫妻恩愛,徐承禎的妹妹,不就是自己的妹妹嗎?
太子的大婚之日定在七月初六,是個旺子孫的大吉日。可是距離今日,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然後婚慶又紛繁複雜,於是東宮和徐府,以及最忙的內務府,所有人都忙的昏天暗地,廢寢忘食。
只是,各有各的忙法.....
禮部的官員們已經連續數日宵衣旰食的準備太子大婚的章程,皇后也忙着督促各項流程,承恩公府的衆人,每日裏也是進進出出,忙着採辦,收拾,整箱。
可是我們的新郎官,當朝太子殿下,卻在這個時候離京狩獵。若是平常,倒也沒什麼,每年春天,王孫公子們本就有春狩的習慣。
可眼看着東宮就要迎娶正妃了,太子殿中不在宮裏備婚,卻離京春狩。
聽說皇帝宮中能砸的瓷器,重新換了一套全新的。皇后不砸東西,卻是一日宣了三回太醫入長秋宮。可惜帝后的怒火和哀嘆,遠在東宮的太子殿下沒有感受到,倒是太子三師等人,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東宮詹事見勸不動傅嵐宸,就囑咐太子近侍,一定要低調出城,莫讓百官和百姓們發現了。
可傅嵐宸出城的那日,策馬揚鞭的帶了幾十位王孫公子,護衛有數百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光凌城,是沒有驚動到誰呢?
御史大夫上書彈劾的摺子都寫了好幾本,除了惹得皇帝大怒,皇后捶手頓足幾回,遠在京郊麗宮的太子,可一點也沒有受影響。
堂堂國之儲君,怎麼能如此視婚姻爲兒戲?
承恩公府,徐家二姐將御史大夫的這句批語,當着徐歸宜的面,復讀了一遍又一遍。
“你說,堂堂國之儲君,怎麼能如此視婚姻爲兒戲?”徐周燕已經氣的面目有些猙獰了,徐歸宜訕訕的給自家二堂姐,遞了一杯溫水,希望她可以降降火氣。
“二姐,你消消氣~”以前只聽說過,徐家二小姐脾氣火爆,今日一見,徐歸宜深以爲信。
“消什麼消....?”徐周燕一揚手,差點就要將水杯掀翻,猛地回過神來,發現給自己遞水的,不是什麼小丫鬟,而是三妹徐歸宜,所以急忙縮回手掌。
徐歸宜被她這個一伸一縮的手勢,嚇得不輕,不由退了兩步。於是,水杯沒有掀翻,水杯中的水卻潑出去不少。
“三妹!”徐周燕看這個乖巧懂事,卻腦子不清醒的三堂妹,真真是是恨鐵不成鋼。
“三妹,天底下的好男兒多的是,你爲什麼這麼背運,攤上了太子?”
徐歸宜爲了止住她的怒火,趕緊低頭說道:“二姐,這也不是我能選擇的呀。”若是被徐周燕知道了,是自己選擇上東宮的這條船,她怕是會被唾沫星子淹死喲!
聽到徐歸宜的話,徐周燕似乎也覺得有幾乎道理。
“你說你呀,要是沒被皇后選上多好,我們鄴城有那麼多的青年才俊,姐姐一定給你挑個遍,必然給你挑出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郎君。”徐周燕一下子沒了剛纔的氣焰,聲音低微,神色哀傷。
徐家二小姐徐周燕,五年前嫁到鄴城,做了建成王妃。而建成王,正是太子傅嵐宸的堂叔。若是徐歸宜嫁進東宮,以後皇族家宴上,徐歸宜還需得喚自家二姐一聲“王嬸”。
“二姐,你別嘆氣了,我以後會好好過日子的,到了東宮之中,安分守己,賢良淑德。好好伺候陛下和皇后,也儘量做到和太子相敬如賓。你不要擔心。”一番話,只有最後一句是真心的。
她不想要家人再爲她擔心了。
徐周燕看着比自己少許多年歲的妹妹,憐愛的撫摸着徐歸宜的臉頰:“三妹妹長大了,我還一直將你們當做是小孩子呢。”
“三妹,你別怕,縱然太子名聲再不好,眼裏也還是存有人倫禮法的,日後你若是在東宮受了欺負,記得要告訴姐姐,姐姐一定爲你主持公道。”
“好,妹妹多謝姐姐。”徐歸宜乖巧笑道。
看到徐歸宜終於笑了,徐周燕怒氣也消完了,拉着妹子湊過去咬耳朵:“明日裏,大姐姐從東海回到光凌,我們親自去接她。我告訴你,大姐姐家裏可有錢了,你可得好好的磨一磨她,讓她給你出一份豐厚的嫁妝。”
說到這裏,徐歸宜的笑容就開始變質。
以前還在斕州的時候,徐歸宜就聽蔣氏唸叨過,徐家大小姐,徐廣燕的夫家,世代在東海經商,家裏坐擁着幾十輩都用不完的財富。末了,蔣氏還酸裏酸氣的加了一句:若是我的華兒,將來找的夫家能有大小姐的夫家一半有出息,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大家當時聽了,是當是個玩笑話,沒人當真。只是一晃數年,令衆人沒想到的是,如今竟是蔣氏如願了。
商界之中,若論財富,江東任家雖不及東海文氏十成,但是七成也足。
第二日,徐歸宜起的大早,心情也好。
早飯的時候,一大家子其樂融融。只聽徐周燕邊喫邊陰陽怪氣道:“怎麼我回來的那一日,早飯都沒有這麼豐富,難不成就因爲今天大姐姐要回來,所以早飯都多了好幾種。”
正在喝粥的徐歸宜不由得輕咳幾聲,繼而徐承禎的聲音響在耳邊:“你回家那一日,已近傍晚,你是在徐家用的早飯嗎?”是吧,徐歸宜心裏剛想說這個,還好徐承禎先說出來了。
不然下面被懟的很慘的,就可能是徐歸宜了。
“你以爲我不想早日到家嗎?偏偏那幾日,每日大雨漣漣,我冒着那樣惡劣的天氣,千辛萬苦的往家趕,連個早飯也沒趕上,還要被哥哥這樣數落,真是令人傷心的很。”是了是了,前段時間雨水頗多,徐周燕的馬車還被卡到一個大水坑裏,心裏鬱悶的很,當日到家就發了好大的脾氣。
過了這幾日,本來心情已經恢復了。
今日被徐承禎順嘴一提,路途中的窘迫又涌上心頭。看那徐周燕那慍凝的眉目,徐歸宜和沈氏互看了一眼,不由彼此靠近了些,因而離得那對親兄妹更遠些,生怕徐周燕認真起來,殃及了池魚。
果然,徐承禎這個老實人,就開始一臉無措:“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二妹妹,你.......”
“那大哥是什麼意思呀?是嫌我喫的多了嗎?”徐周燕好一招反客爲主,徐歸宜大爲驚歎。
“哎,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徐承禎急着解釋。
“我在鄴城的時候,我們家王爺都沒有這樣說過,回到孃家竟然被這樣嫌棄。果然老話說的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妹妹,你可瞧見了,原是我們女子地位低賤,不配坐在這裏喫飯。”徐周燕說罷,便開始抹眼淚,還抹的有鼻子有眼的,徐歸宜簡直想給徐周燕鼓掌致敬。
徐承禎一臉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徐歸宜,後二位直接低下頭去咬饅頭。別看我們,饅頭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來。也不敢說。
“父親,母親!”徐承禎又求助自己的父母。
徐達瞥了兒子和女兒各一眼,穩穩說道:“夫人,明日早飯,記得要準備一個席面,聽說廣賓樓出了個新的早飯席面,一頓早飯有十六個品種,看看能不能堵住他們的嘴。”
薛氏端茶的手,微微一怔,不經意間磕到了腕間的碧玉手鐲,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掃了一眼對面四個,已經低下頭顱乖乖喝粥的小祖宗,呵氣如蘭的笑道:“妾身,覺得老爺安排的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