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驚鴻夫人 >95、浮雲一別餘生淺
    皇帝當然知道她的本意,卻選擇順着臺階下,“既如此,就按着皇后的意思辦吧。”說罷,又重重咳了好幾聲。皇后的手指生硬掐進肉血裏,強忍着默不作聲。

    “長平侯夫人新喪,已經追封爲淑懿夫人了。還有一個小公子,就封爲世子吧。”皇帝聲音有些虛浮。

    “臣妾替長平侯多謝陛下。”皇后微微點頭,連起身行禮都省了。

    “按理說,長平侯府有戰功,有勳勞,早該晉升王爵了。”皇帝說到這兒,驀然看見皇后擡起了頭,又低聲道:“可是將來太子繼位,唯恐外戚過大,所以.....必定得委屈皇后的母族了。朕的意思,希望皇后也轉達給長平侯。”

    皇后心中冷笑了一聲,終於起身欠了一禮:“陛下的艱辛,臣妾省得。長平侯府滿門都是忠君之輩,必定也明白陛下的苦心。”

    皇帝實實假笑了一聲:“那就好。”

    “皇后啊,咱們這一生,不都是爲了太子嗎?”說到傅嵐宸,皇帝略略有了些底氣。

    可是這些年,您有將太子當成自己的兒子嗎?皇后假笑着走出了太寧宮,便將皇帝的意思傳達給了傅嵐宸,他聽了,擲之一笑。皇后要給皇帝面子,可是他東宮並沒有答應。

    一個月後,大理寺卿列出南宮家的七樁大罪,刺殺太子妃,結黨營私,賣官鬻爵,惑亂皇室,顛覆朝綱,罔顧皇恩。

    這一次跟以前的風言風語不同,這是大理寺明擺着的實實在在的罪證,皇帝可以包庇南宮家第一次,不可能再包庇第二次。天下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皇帝和南宮家。

    南宮家百年的高樓,終於塌了.....

    永輝樓中,傅嵐宸站在二樓的閣樓上,眺望遠方目光冷冽。就在這場大雪停下之前,埋沒所有的殺戮和污穢吧。

    事情塵埃落定之後,皇后特意來了一趟東宮,皇后本來是想安撫傅嵐宸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可傅嵐宸就埋在一堆摺子中間,頭都沒擡起來過。

    皇帝還未下旨降罪的時候,南宮平就殞命在自己的書房中。被發現的時候,身體已經冷掉了,手邊還放着一枚玉佩,和一封書信。

    最先發現寧都郡王去世的人,是恭敏侯南宮明塵,當時他正要去找寧都郡王商議事情,卻看到寧都郡王趴在書案上沒了氣息,當即大哭一場,慌亂中喊來了太醫。

    太醫到時,也是迴天乏力。

    南宮明塵只得擦乾眼淚,將一封書信和一方玉佩,呈貢給了早朝之上得皇帝陛下。

    朝中的老臣,很快便識出,玉佩是武靖侯府祖傳的。

    於是,一玉激起千層浪。

    書信到了皇帝的手上,衆臣見到皇帝面色凝重,遲遲不願公佈書信的內容,紛紛催促。

    “陛下,裴家祖傳的玉佩出現在寧都郡王的手上,事關重大啊!且當年裴氏一案實在有諸多疑點,還請陛下公開寧都郡王的書信內容,好讓疑點得以剖開。”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總之龍座上的帝王從書信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滿殿的大臣,已經沒有一個站着的了,全都跪下爲裴氏翻案。

    “衆卿這是何意?”皇帝有些生氣的喝道。

    “請陛下重查當年裴氏一案。”御史臺的人。

    “請陛下重查當年裴氏一案。”文官們。

    “請陛下重查當年裴氏一案。”武將們。

    寧都郡王的突然離世,一塊玉佩,一封書信,短短三日內,光凌城上下,人盡皆知。皇帝就是想隱瞞,也瞞不住。緊急之下,召回了遠在封地的齊王和懷安郡王。

    “殿下,這一次皇帝陛下會退讓到哪個地步呢?”溫執倚在院子裏的欄杆上,嘴裏叼着一根竹枝。

    “不知道,能逼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我父皇這個人,不逼到絕境,是不會認錯的。”傅嵐宸說的風輕雲淡,他早已看清皇帝的真實面目,自私涼薄,極致狠辣。

    “聽說齊王已經回京了,這幾日一直在齊王府裏關着,皇帝也沒召見他。鬧得城裏的百姓議論紛紛。”溫執今日進了一趟城,採購些物品,實際是打探城中虛實。

    “不怪百姓們議論,孤一直荒廢朝政多年,齊王是我父皇最爲倚重的皇子,生母又是受寵多年的貴妃,母族是南宮世家。”齊王在朝中的威望,一直是一騎絕塵的,只是一朝跌落雲端罷了。

    傅嵐宸用鼻子哼笑了一聲,覺得無甚重要,畢竟如今的南宮家已是他的甕中鱉,逃不出生天。就算皇帝想保,也得看天下人答不答應。

    徐歸宜雖然得了失魂之症,猶如孩童一般,不過對於基本的生活常識,只要細心教導,她便能記住一些,讀書習字也是,雖然進展很慢,但是傅嵐宸有無限的耐心願意陪她。

    之前赤棣先生曾說過,徐歸宜是間斷性失憶,如果好好服藥,日常不受刺激,正常的生活,或許從一些小細節,一些話語中,她自己會慢慢的想起來一些往事,說不定還能全數記起,但是最終還得看個人造化。

    她現在的狀態就是幾歲的小朋友,什麼都要重新開始教她,跟她講一些小故事,增加她的記憶點。

    徐歸宜在京郊養了半年病,日常食用的名貴藥材,花費數千金。溫執眼見着每日的花銷,好幾次都想問一問,東宮的收支來源,最終沒開這個口。

    阿準也在京郊住了三個月了,身體也在同樣的補充,之前因爲飢一頓飽一頓,明明十三歲的少年,還像十歲的孩子一樣。這三個月來,每日五頓,身體眼見着也長高了許多。

    距離此處府邸五里處,有一個私塾,傅嵐宸給阿準報了一個名額,配了兩名書童,每日裏就盯着他讀書寫字。

    溫執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也去叮囑了阿準幾句,小孩兒其實蠻安靜聽話的,如果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又是一顆好苗子。

    除此之外,傅嵐宸還給阿準起了一個名字:裴準。

    裴氏的裴,阿準的準。

    張淇和溫執雖有疑惑,但並未阻止,他日裴家要起來,需要一個裴姓的人,撐起武靖侯府的門楣。

    初冬時節,京郊的寺廟修建完成,皇帝陛下忙着裴家的舊案和南宮家的新案,根本無暇顧及。只得將給新寺廟起名字的事情,交給了太子。

    傅嵐宸接到皇帝的旨意,思考了兩日,大筆一揮:歸鴻寺。

    不管什麼寓意,總是皇帝沒有多說什麼,衆人也不敢說什麼。

    因爲牽扯裴氏舊案,皇帝刻意讓太子避嫌,於是這一整個冬天,齊王和懷安郡王,乃至南宮明塵,他們在太寧宮進進出出,傅嵐宸卻是一點兒也沒得到皇帝的額外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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