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紙人見她面色突然變得蒼白，而後安慰道：“姑娘怕是覺得驚奇了，但我絕未曾說過半句假話，這道峯山呀，說來……”
小紙人話還沒說完，倉庫裏又出現了異動。
就在三人以爲是鏡心湖又要輸送靈魂或者陽壽進來的時候，小紙人打開管道，卻發現裏頭空空如也。
下一刻，轟的一聲，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瀑布在倉庫的上方傾斜而下，但兩人擡頭，卻什麼也沒發現。
旋即，倉庫上方迴盪着一個空靈的聲音，響徹整個倉庫，還帶着水泡的聲響：“阿貴，你在同誰說話！”
這語氣滿是責問，嚇得小紙人的那條胳膊都僵住了，本來就是紙做的胳膊，如今更是看着使不上勁兒來。
“我、我……”小紙人支支吾吾，又瞥向戚辰和霍盈，微皺着眉之餘，又在思考下半句。
“阿貴，你說話！”倉庫又迴盪起氣泡的聲音。
“沒什麼人，大人，我在自言自語呢。”小紙人看着兩人，最終還是替兩人隱瞞了行蹤。
“哼？”這一聲哼鳴，迴盪着在周圍，兩人感覺耳朵像是進水了一般，含糊又響亮。
“大人，您許是聽錯了。”小紙人又回過去一句。
“你給我老實點兒！”說着，水聲越來越遠，最後變成了水滴點點，迴盪的響聲徹底消失了。
“咳咳，”紙人輕咳了兩下，一隻小手背在身後，“剛剛鏡心湖來查崗了，現在可以說話了。”
“它看不到我們嗎？”霍盈不解道。
她印象中的鏡心湖，可以製造出五彩斑斕的幻境，想必看到兩人在倉庫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不到的，”小紙人說道，“一開始我也懷疑，但我現在篤定了，它看不到的。”
“它的法力還沒有蔓延到此地。”一旁的戚辰支着下巴說道。
“誒喲喲，這位小兄弟，你有點兒意思呀，居然被你一下就說到點子說了。”小紙人一下蹦到戚辰面前嬉笑了兩聲，聲音很是尖銳。
戚辰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小紙人，方纔它隱瞞了兩人的行蹤，讓他有些喫驚。
“戚辰，你還知道什麼？”霍盈問道。
戚辰抿了抿嘴，佯裝隨意地說道：“我之前涉獵過一些書籍，是關於一些邪祟記載的，上面說，有一種邪祟，是以自然景觀存在，並沒有本體，當然了，一旦法力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可以幻化出本體。”
“我看鏡心湖就屬於這種。”霍盈在一邊認真地聽着。
“不錯，”戚辰頷首，不可置否，“這類邪祟最大的缺陷，就是沒有本體，所有活動相當受限，只能在它生長的範圍活動；但最大的優勢，也在於它沒有本體，與自然融爲一體，所以一旦法力變強了，就可以擴大勢力範圍。”
“還有就是，也正因爲它沒有本體，所以很難被發現，或者被抓住。”小紙人在一旁細細聽着，間或補充兩句。
霍盈看着這小紙人愜意的坐姿，翹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前，想必這人生前，也是個活潑幽默的主兒。
她很想問明白道峯山的事，但現如今，還是先把眼下的邪祟制服。
“誒，不對呀，”小紙人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方纔還叫我大人來着，怎麼現在就叫阿貴了。”
“阿貴，”戚辰也跟着改了稱呼，“我看你在這裏幫鏡心湖清點靈魂是沒有前途的，你說你的靈魂缺少了一魄，導致無□□回，它自己連伸手到倉庫的法力都還不夠，怎會給你法力，然你重新進入輪迴呢？”
小紙人愣愣地看着戚辰，確實如此，它其實早就知道，鏡心湖不過是給它“畫餅”。
然而，自從魂魄不全後，它一直四海漂泊，也曾在許多修真門派的山上做一隻孤魂野鬼。
每一年，它都看見有新人拜入師門，也見到有人練成了心經，下山歷練。
它也曾經在深夜裏，尋到結界薄弱的地方，偷摸跑出來嚇唬新入門的弟子，以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
但這又如何呢？
到頭來，病樹前頭，從來不缺新生萬木，只剩它獨自嘆息罷了。
還不如做個瘋瘋癲癲的小紙人來得輕鬆。
沒有對比，就會輕鬆一些，哪怕看不到盡頭。
“你何不與我們一起，收服這邪祟，重新開始？”戚辰反問道。
“重新開始？”小紙人突然笑了，笑聲很低沉，又帶有幾分冷意，“我怎麼重新開始？我一個連靈魂都不全的人，談何重新開始？！”
若是一開始紙人的笑聲的調皮又詭異，如今卻帶有絲絲悲愴之意。
霍盈看了看紙人，又看了看戚辰，她確實很想拉攏紙人，當然更多的是爲了從紙人那裏套到關於道峯山的事情。
她信步走到小紙人面前，說道：“你莫要這麼想，我二人是靜心谷的弟子，靜心谷以研究靈魂、占卜、天地之靈法術著名，你跟我們回去，定會有辦法。”
紙人沒有說話，霍盈又繼續補充道：“我曾經也是道峯山的弟子，但如今我已離開道峯山，投奔靜心谷，我與道峯山也是勢不兩立，你若願意加入我們，我們也許可以找到你丟失的那一魄；即便不行，回靜心谷也許也有別的辦法。”
霍盈這一番話，確實打動了紙人，特別表明自己也是道峯山的弟子，這無疑是狠狠地擊中了紙人的“痛點”。
“你也是道峯山的？”小紙人皺眉，“這、這……你竟然逃出來了？！”
“不錯。”霍盈頷首，另一邊悄悄給戚辰使了一個眼神。
戚辰立馬意會。
別的用處還不知道，但拉攏紙人，是目前最快可以解決這鏡心湖的方法，而且，她最關心的，還是紙人身上關於道峯山的祕密。
兩人又掰扯了幾句道峯山的事情，霍盈就站在紙人的正前方，與它面對面交談。
由於紙人的體型有限，它也沒有霍盈正後方的視野。
趁着這時，戚辰佯裝踱步，四處看看，便不動聲色地挪到了裝着佳逆靈魂的小罐子前，伸手一勾，小罐子便落入了囊中。
而後，又若無其事，面不改色地回到霍盈的身邊，一隻手扯了扯它的衣角，示意已經辦妥了。
“阿貴，你考慮得怎麼樣呀？”戚辰含笑看着小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