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確定白京這回會不會懲罰她。
“你當真不記得?”白京一改過去對她的縱容,聲音也變得嚴肅許多,“纔過去幾天?”
白京還想說,纔過去幾天你就不記得,那些關於她生母的舊事,卻時時掛在嘴邊,這丫頭大概是平時把她慣壞了,連撒謊都不帶眨眼的。
邱少玲雖心裏打鼓,但她表面仍是淡定,把自己的那份不安藏得好好的,叫白京看不出端倪。
“當日玲兒也是害怕極了,看着叔叔被壓在下面,來不及想太多,如今想起來,直教人做噩夢……”她緩緩開口說道。
邊說,邊觀察着白京的表情。
白京此刻沒有任何表情,她有些慌,於是,又補充了一句:“若叔叔執意要罰玲兒,玲兒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白京看着她,一時無言以對。
當真是想懲罰邱少玲嗎,也不是,只不過是今日被戚辰一頓懟完,心裏不快,恰逢邱少玲撞到了槍口上。
當然,還有白京對霍盈的那些不明不白的情感,也都一併怪罪到了邱少玲的頭上。
他頓時又有些猶豫了。
即便真是邱少玲推倒了,如今過去好些天了,難道要把霍盈叫來,然後對峙麼,事到如今,又有什麼意義呢。
即便如此,只會落得被邱少玲埋怨,而霍盈,還不一定領情。
白京的態度一下就軟下來了,沉聲道:“行了,我心中有數,你去做你的事吧?”
邱少玲一愣,比起白京直接挑明,這個“心中有數”更讓她覺得不安。
於是,她便繼續不依不饒問起來:“看來叔叔還是覺得是我的錯,對不對?”
“若是如此,那你直接罰我好了,又幹嘛讓我回去。”邱少玲抱怨着,但內心卻生出了幾分忐忑。
往日裏,白京與她說話,都是直接挑明,不會這般轉彎抹角,如今白京這麼說,讓她覺得兩人之間生分了不少。
“行了行了,”白京擺擺手,示意讓她離開,“沒有怪你,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邱少玲遲疑片刻,最終還是乖乖離開了。
呆久了,她擔心白京會再次繞到這個話題上面。
霍盈這段時間愛房裏看書,老是容易犯困,一睡,便到了傍晚。
有時候,若不是戚辰過來送點兒喫的,她都醒不過來,像是被囚禁在了夢境裏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霍盈覺得自從自己開始研習《解夢集》後,夢見那對夫婦的頻次變得更多了。
有時候甚至午後打盹,都會間或地見到兩人。
當然她也越來越熟練了。
只要是做了關於那對夫妻的夢,她都會拿壁紙記下來,如今,她已經記錄了慢慢三大張。
從夢境的清晨,到夢境的日落的有了。
最不可思議,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夢境竟然都是連起來了,雖然都是那一對夫婦,但他們所經歷的事情,都是一天之中的事情,並沒有出現過同樣的場景,夢見兩次。
她百思不得其解,困擾數日,再一次戚辰闖門的時候,她便藉機問了出來。
畢竟,上一回戚辰在白京的講學上的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問他,應該會有收穫的。
“戚辰,我總是夢到同樣的人,他們一天之內做的事情,而且是連起來的,”霍盈邊回憶邊說道,“尤其是這幾天,特別頻繁,之前只是偶爾會這樣。”
說完,她不免有些忐忑,怕戚辰覺得自己很奇怪。
誰料,戚辰的神態如常,換了一個坐姿,問道:“你好好想一想,你是夢到同樣的夢,還是夢見同樣的人,但夢的內容是不同的。”
“後者,同樣的人。”霍盈說道。
“這樣……”戚辰支着下巴,稍加思考,說道,“你可以與我說說夢境的內容嗎?”
霍盈沒有馬上拿出自己記錄的紙,而是僅僅口頭描述,簡略地告訴戚辰發生了什麼。
戚辰蹙着眉聽了一會兒,最後問道:“那就是說,你從清晨開始一直尾隨這對夫婦,然後一路離開靜心谷,到傍晚,然後結束?”
霍盈點點頭。
“那他們之後呢?有沒有回靜心谷?”戚辰追問道,身子也跟着前傾,兩人四目相接。
霍盈看見戚辰的瞳仁裏,映照着自己的模樣,不禁眨了眨眼,忽然一陣沒來由地緊張。
不過下一秒,她立馬收拾好思緒,回答道:“沒有……其實我不知道,之後的故事,我不知道。”
戚辰思忖片刻,沉聲道:“那就是還有後續。”
“你留意一下吧,可能這兩天,就會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了,”戚辰說着,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補充了一句,“夢境並不是完全虛無的地帶,你務必要保護好自己,若非特殊情況,最好不要讓夢境裏的人發現你。”
霍盈自然沒有太上心,如今她心心念唸的還是如何修煉,這夢境雖然奇怪,但她也沒花太多時間琢磨。
於是,她隨口應了一聲:“知道了。”
夜裏,霍盈再次伏在案上睡着了。
……
……
天已經完全黑了,霍盈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她在原地轉了一圈,此地似乎只是平常的街道,既不是靜心谷,也不是道峯山。
她深吸一口氣,雖在夢裏的五感都弱化了,但依舊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忽然,她覺得身後有些異常,一回頭,發現那個白衣男子,正盯着自己!
這是她第一次與那白衣男子四目相接。
過去,他都是在暗中觀察着他們。
那白衣男子極其俊俏,眉清目秀,看着只有二十幾歲的模樣,一襲白衣,氣質出塵,一頭烏黑長髮及腰,仙氣飄飄。
可此刻,霍盈的眼睛卻停在了白衣男子的胸前。
白色的衣襟,被鮮紅的血液浸出了一大片,在胸中擴散開來,猶如從心臟的地方,長出了一朵血色玫瑰。
下半部分,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她忍不住慢慢走近,看得也越來越清。
只見,白衣男子抱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而他胸前的血色,大概是那個女人留下來的。
霍盈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女人,不就是那個叫淑兒的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