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時候別回頭,不吉利。”
“恩,謝謝。”
康健一步邁出監獄的大鐵門,頂着明媚的陽光,走出了關押他多年的監獄。
大門外面,冷冷清清。
並沒有任何人來接他。
對於這樣的結果,康健早有預料。
這些年,他在監獄裏的表現非常好,多次獲得了減刑。
提前了不少時間出獄。
而他也沒有把自己出獄的消息告訴任何人,所以沒有人來接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緊了緊身上的單肩包,康健沿着馬路向城裏的方向走着。
一輛黑色的破舊桑塔納,貼着康健緩慢的開着。
司機伸頭問道:
“走嗎朋友?”
康健看去,隨機搖了搖頭。
“纔出來?這樣我算你便宜點,你給5塊錢得了,我多少也賺個油錢就行。”那司機明顯不願意放棄,繼續追着說道。
監獄的位置很偏,打車的人更少,這黑車司機送人返回城裏,等了好半天,康健是唯一出來的一個人。
康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出獄後,他入獄之前的一些東西也都一併交還給他了,其中也有一些零錢,不多隻有幾十塊。
康健重新揣好錢,拉開了車門。
車子啓動,再次開上了路。
“這地方,下次我是說啥不過來了,跑這一趟活,耽誤一上午,少掙多少錢這得。”
車上司機有些不忿的嘟囔着。
只是說的這話裏面,誇張的成分很大。
幾年都沒看見過外面景色,康健看着車外疾馳的風景,心中百般滋味。
“哥們,犯什麼事進去的?”司機開着車,瞟了一眼康健。
康健穿着入獄之前的衣服,還挺利索的。
而且從氣質上一看就不是尋常的犯人。
都城監獄裏面關押的犯人五花八門,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小偷乞丐流浪漢都有。
龍蛇一窩、虎蟲同穴。
“呵呵……”康健沒有回答,只是輕笑一聲。
“知道你不想說,也對,誰願意提這些事啊,不過也沒啥,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只要兜裏有錢,誰在乎你以前是幹啥的。”
聽見黑車司機絮絮叨叨的,康健依舊一生沒吭。
這幾年的監獄生活,已經把他磨練成爲了一個寡言少語的人。
見康健一點回應都沒有。
那司機也就不再說話了,腳下油門微踩,車子開的更快了幾分。
半小時以後,車子停在了一處公交車站前。
“哥們,我就把你送到這了,這有公交,要去哪裏你自己倒公交吧。”那司機回頭說道。
康健沒有支聲。
拿着單肩包,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關傻了吧這人是。”
看着康健下車離去的背影,司機在車內嘟囔了一句。
這一路上,他接連開了好幾個話題,可對方就跟個悶葫蘆似的,一句話不說。
這讓他非常的不得勁。
隨後開着車子一溜煙走了。
康健揹着包,站在站牌前,看好了方向以後,繼續等待起來。
對待剛剛出獄的犯人,國家是有相關政策的。
憑藉釋放證明材料,犯人在出獄以後的短時間內,可以免費乘車。
公交、火車都可以。
全都不要錢。
這樣做,主要是爲了讓刑滿釋放人員可以順利的回鄉,不至於因爲沒有路費,繼續逗留在異地它鄉,然後因爲生存問題而二次犯罪。
剛要拿出材料,售票員確實對他擺了擺手。
“不用拿了,往裏走吧。”
售票員對康健喊了一句,然後就繼續開始賣票。
售票員常在這條線上跑,總能遇到剛出獄的人。
以至於他都不需要看材料,光從這些人的髮型上就能夠看的得出來。
康健抱着包,向車後面走去。
剛剛纔出獄的康健,哪裏都沒去,轉了兩趟車直奔都城火車站。
拿出刑滿釋放材料後,他被鐵路警察直接安排了當天晚的火車,返回黑省。
臨上車之前,康健還從鐵路警察那裏獲得了一份盒飯。
“謝謝。”
“回去以後,找個正經事幹,可幹萬別在犯事了。”
康健沒吭聲。
失去自由的滋味,康健比他們這些對他說教的人都要明白的多。
在上車之前,康健被留在了乘警休息室這邊。
原因嗎,自然是鐵路警也不想康健這樣的人在外面,畢竟誰都不希望出問題。
火車進站,康健被鐵路警送上了火車。
每列火車上都有跟車的乘警,剛上車的康健很快就被乘警接手。
“老李,這趟你的班啊?”
“恩,走完這趟能休息幾天了。”乘警老李笑着迴應着。
乘警的工作就是這樣,上班連夜,休息也一樣。
“這個人剛出來的,回黑省,路上照顧一點。”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在提醒老李,這是個纔出來的犯人,在火車上要注意一點。
老李也是心領神會。
“行,知道了。”
乘警老李回頭看了一下康健,硬座和硬臥那邊都沒地方了,一會你跟我走,我在餐車那邊給你安排個地方,你就在那邊待着吧,好歹能有個座位。
康健聞言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乎,康健頂着一個禿瓢頭,被乘警老李帶到了餐車這邊安排了一個靠角的位置。
餐車這邊此刻已經聚集了很多無座的乘客,康健的頭型太特別,大家都知道知道這是才放出來,又是乘警親自安排的,也沒誰去找康健的晦氣。
綠皮火車嗚嗚的響着鳴笛,一路向冰城開去。
康健到了冰城,轉了一樣火車直奔欒城。
一路上,許多人都拿一樣的眼光看康健。
在華夏,社會對勞改犯的包容度不夠,許多用人單位都不願意招錄有過犯罪記錄的人。
這使得許多出獄後有前科的人,在生存方面很是艱難。
有不少犯人在出獄以後,爲了解決生計問題又不得不走上犯罪道路。
別說是企業用人單位,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在面對有前科的人時,第一想法也是提防,第二想法便是疏遠、遠離。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康健終於回到了欒城。
康健以前的家,如今早就已經因爲棚戶區改造而變成了平地。
以前買的樓房,也在幾年以前賣掉了,衝繳了罰款。
康健來到欒城火車站外,有些茫然的看着這個自己長大的家鄉。
陌生,又熟悉。
卻又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
“打車走嗎?哥們。”火車站前,蹲活的出租車司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