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已經有人陪了,林樂樂就帶着宋揚和朋友離開了。
秦嘉樹把垃圾丟了,又回到季瑜身邊,跟她並肩靠着花壇,望着涌向湖邊的人海——煙花秀場地在對面,人工湖上還有噴泉燈光秀。
季瑜轉頭看他,語出驚人,“你剛剛是不是以爲我走了?”
“咳!”秦嘉樹嗆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猜的,”季瑜低下頭,看自己凍紅了的手指,捏來捏去的玩,“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找不到我了,可別慌。”
什麼別慌?秦嘉樹現在就慌了!
“什麼意思?你爲什麼不見了?你要去哪裏?”他抓着她的手臂,恨不得當場就拷上,讓兩個人一輩子分不開。
“不是說了如果嗎?如果什麼意思還要我給你解釋嗎?”季瑜掙開他,“你前二十年也沒我,不也活得很好嗎?慌什麼?”
“那能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的?”
“你,”秦嘉樹要急死了也要被她氣死了,腦子直打結,“你……你想一下,一個從來沒喫過糖的人有一天突然喫到了,又不給他吃了,這不是折磨嗎?”
剛說出來,秦嘉樹就知道這是一個糟糕無比的比喻了,連忙補救,“比如一個瞎子,一輩子不見光明也就罷了,有一天他復明了,結果沒多久又瞎了,這得是多沉重的打擊啊!”
他急得語無倫次,開始從小學沒有好好學語文啓動後悔程序,季瑜看着他心焦火燎的樣子,直接笑了出來。
“秦嘉樹,你也太可愛了吧!我是你的糖呢還是你的太陽啊?”
秦嘉樹可笑不出來,尤其是看到他明明這麼着急了,她還這麼雲淡風輕,他更急了。
季瑜彷彿確定了什麼似的,道:“看來林樂樂他們說的你喜歡我,是真的。”
秦嘉樹腳底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爲季瑜這麼輕而易舉地將他的心思說出來還是因爲這麼明顯的事情她還要確認。
“是!”這是他的答案,毫不猶豫地堅定。
“爲什麼?”
“什麼?”什麼爲什麼,秦嘉樹倒是有些聽不懂她的話了。
“你喜歡我什麼?”季瑜抱着手,笑得淡然,“臉?身材?還是……”牀上?
她又笑了一下,沒有說出最後兩個字,但是從她的笑容裏,秦嘉樹看出來了。
他必須承認,剛剛那三點,她都很好,但是他喜歡她,絕不只是因爲那三點!可是她這樣問,就已經將他的喜歡定性了。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季瑜當他是默認了,“容顏會衰老,身材會走樣,激情會褪去,什麼都會變,秦嘉樹,不長久的喜歡,是一件傷人傷己的事情,你明白嗎?”
季瑜的語氣特別平靜,一字字一句句,就像是鈍刀一樣,一刀刀切中了秦嘉樹的心,但是沒有流血。
他幾度開口,卻每每因爲喉嚨發澀而說不出來。
廣場上的人已經開始倒計時了,“十、九、八……”但是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秦嘉樹擡起頭,望向璀璨的遠方,眼中也含着同等的燦爛,“如果,”他試着開口,“如果我說,我在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你了,心心念念很多年,你信嗎?”
這下換季瑜驚訝了,一向是掌控者覺得成竹在胸的她,突然遇到了意外狀況,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五……”
“第一次是……”是八月的重逢還是四年前的……
“四……”
“四年前,三月七號,黃昏日落時,長滿柳樹的……”
“三、二、一,新年快樂!”
廣場上的聲浪,蓋過了秦嘉樹的聲音。
“嘭”的一聲巨響,對面的半空中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煙花,五彩斑斕的色彩在空中回落,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煙花一個接着一個,每個都很好看很驚豔,引來觀衆的一聲聲歡呼,但終究……不是剛剛那個了。
好看的東西總是不長久的,有句話怎麼的說來着?彩雲易散琉璃脆。
煙花一個個地飛向夜空,燃燒自己絢爛又短暫的生命,留下一地的灰。湖上的音樂噴泉也開始了,配合着風光,一時美景無限。
一段短促的鋼琴曲之後,是李玟的《點亮心中奇夢》
「whenyouwishuponastar
當你對着星星許願
makesnodifferencewhoyouare
你是誰並沒有區別
anythingyourheartdesires
你真心期望的一切
willetoyou
都會來到你身邊
iwannabewherethepeopleare
我要到人羣中去
iwannaseewannaseethe"
我想看想看他們跳舞」
季瑜莫名其妙沉悶地心慢慢的恢復了,她迎着煙花和風光,笑着歪頭,在漫天的璀璨裏,在樂聲之中,對身邊的人說道:“秦嘉樹,新年快樂!”
煙花雖然短暫,但是畢竟絢爛地綻開了,讓她看到了,總不能辜負了。
秦嘉樹總覺得她在跟他說再見,心裏一陣一陣的涼,不敢說話。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喚她,“姐姐。”
季瑜沒有迴應,但是人就在身邊,秦嘉樹知道她聽得到,就因爲這一點,他的心裏稍稍好受了些,繼續自言自語似的說下去。
“四年前,你大概不知道吧?那段時間,不論是我還是我媽,只要我們一出門,就會被無數人盯上。即便是不出門,手機電話也是不敢開機的。大多是人是出於好奇,爲了所謂的獨家,所謂的熱度,肆意打擾別人的生活。”
“他們問的問題千奇百態,但總是繞不開別人的隱私。你不回答,他們會指責你,肆意地揣測。你給的回答他們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就懷疑你是爲了什麼利益,在故意撒謊。”
“有的人更噁心,不論你答與不答,只要有一張照片,他們就憑空杜撰,往你身上潑髒水。”
“還有些人,砸窗戶,砸門,就爲了讓我們聽到那些難聽的話,我們白天不敢出去買菜,晚上不敢睡覺。”
“我媽的店,自然開不下去了,而我,在學校也是被人指指點點,說我媽是不要臉的賤貨,我是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