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望着鏡子中的人，腦子裏一直縈繞着某個影子，而且越來越清晰。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讓人很失望，心裏酸酸的，而且越來越酸，眼眶竟然染上了微微的溼意。
怕影響妝容，她兩隻手拼命地扇着，但是無濟於事。
眼眶還是越來越溼了。
她翻了包，卻發現自己沒帶紙巾，不知道爲什麼而一直繃緊的那根神經，忽然就斷了。
眼睛水漬氾濫。
“季瑜，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啊……”季瑜一邊嫌棄自己一邊拼命地蹦跳、深呼吸，企圖調整自己的狀態，可是還沒等她調整好，就有人進來了——這裏是學校的衛生間。
公共場合！
爲了避免被人當做是神經病，季瑜只能出去了。
“姐姐……”
她剛剛出去，就聽到門邊牆壁傳來一個聲音。
秦嘉樹靠在牆上，好像有話要說，但是一看到她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就變了，“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你……”
“你跟我來。”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秦嘉樹拉了季瑜就走。
離衛生間十來米的地方，有一個靠牆的亭子，牆上長滿了爬山虎。
“姐姐……”秦嘉樹單手捧着她的臉，大拇指很輕柔地給她拭如還未風乾的那一點點淚意。
她想強詞奪理什麼，但是他卻不問了。
他不問，她的解釋就顯得特別傻。所以季瑜只能忍住，想退開，卻被一隻大手攔住後腰了。
“姐姐……”秦嘉樹又逼近了些，與她幾乎貼在一起，懇求似的，“你不要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他？
季瑜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她仰頭問：“誰？”
秦嘉樹低着頭，滿眼都是委屈與不安心，“那天在食堂，我都看見了，他……”
“你是說成言啊？”季瑜瞭然，“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不在意，也不知道你們一個二個都在操心什麼。”
“他是……”
“前男友，五六年前就分手了。要不是他突然冒出來，我早就忘記了。”季瑜語調平平，眼波平靜，看起來的確是完全不在乎了。
秦嘉樹心底稍安，“所以，你不想談戀愛，是因爲他？”至少，她願意跟他在一起不是嗎？只是分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在找了。
怎麼想這個說法也沒毛病。
所以季瑜也不生氣，她懶懶地鬆散着全身，把一半的重力都卸給秦嘉樹——誰叫他硬是要這樣的，一隻手摟着她的腰，一隻手扶着她的後腦勺！
“原因之一吧。”季瑜沒有任何的隱瞞，“本來感情這個東西就很不靠譜，當初也是年輕氣盛，非要去親自試驗一番才肯信……”
試驗的結果證明，的確是不靠譜。
“你這段時間很累，是不是？”秦嘉樹望着她的眼睛，突然轉了話題。
季瑜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接話，反而喚了他一聲，“秦嘉樹。”
“嗯？”
“你先把我放開。”她沒有自己掙脫，而是要他放手。
秦嘉樹猶豫了。
季瑜微微蹙眉，“跨年那夜我說的話，不是開玩笑的。”她說了她不想談戀愛，如果不是她主動聯繫，也希望他不要來找她。
今天，是他違背諾言了。
“今天是意外，不算。”是她來到他的學校，到他的面前的。
話是這麼說，秦嘉樹到底還是鬆開她，後退一步了。
季瑜轉身就走，結果手又被拽住了。
她心煩意亂的，甩了一下，沒甩掉。
“姐姐，”秦嘉樹用了力，心有不甘，“我們分開六十四天了，這段時間，你有想過我嗎？”
季瑜後牙槽都繃緊了，“沒有。”
冷冰冰的語氣。
秦嘉樹終於放手了，季瑜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那個程詩媛是這次入選的女生中條件最好的，個性也很好。”
所以呢？
秦嘉樹回望她的眼睛，他明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不願相信，那就是她想要說的——她的心裏，明明是有他的……
可是話到嘴邊，季瑜卻說不出來的了，只有微微地哂笑。
這麼擰巴的事情，想不到有一天她也會做。
她望着秦嘉樹愣愣地出神，手機適時地響起了。她回過神，將電話接通，“樂樂？”
“季姐你在哪裏啊？你快過來吧，這裏出事了！”林樂樂的聲音很着急，而且季瑜也聽到了那邊吵鬧的聲音。
“怎麼了？彆着急，慢慢說。”季瑜接了電話就走了，沒管秦嘉樹。
那個老是擠眉弄眼五官亂飛的學生罷演了，季瑜到的時候，一幫人正拉着他不讓走，章青鐵青着臉，抱着手站在遠處。
“吵什麼呢？”季瑜笑着走過去，“莫不是有人偷偷換了劇本，今天拍的不是‘青戀’而是李逵沂嶺殺四虎？”
都是學表演的，罵人不帶髒字的臺詞見了不少，聽到季瑜的話，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頓時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學生怒了，怒目對季瑜，“你這話什麼意思？”
季瑜眼皮微擡，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好大的脾氣啊，可惜我這兒沒有怒目金剛的角色，不然挺適合你的。”
“一個破策劃，敢這麼跟我說話！”
“一個毫無專業性的，敢跟我耍橫？”季瑜爭鋒相對，半分不讓，“要拍就好好拍，不拍的，樂樂，讓他聯繫法務！下一組準備！”
“是！”呆住了的林樂樂連忙上前，“開拍之前我們就簽了合同的，你要是中途罷演，是需要賠償我方損失的，你想好了。”
林樂樂料理學生，季瑜則自己去跟章青溝通。
章青不是什麼大牌導演，但是做事要求嚴格，在業內也有一定的名氣，季瑜費了不少口舌才把人哄回來。
學生那邊有合同在，很好擺平。
拍攝繼續。
林樂樂跑到季瑜身邊，勸她回去休息，“你這幾天臉色超級差的，這邊應該不會再有人敢鬧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那我走了。”季瑜也的確是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聽了林樂樂的話，跟章青打了個招呼就自己走了。
但是她並沒有回去睡覺，而是開着車兜了一圈，最後進了一家酒吧。
她走了，林樂樂就能大大方方地去跟秦嘉樹聊天了。
“你剛剛是追季姐去了吧？怎麼樣了？”
“她呢？”秦嘉樹找了一圈，沒看見人了。
“她回去休息了。”
秦嘉樹略略失落，“她最近……怎麼樣？好嗎？”
“應該還好吧，她不就那樣嘛？就是比之前忙了很多，她大概經常不睡的吧。”林樂樂說着就搖頭，那個女人，瘋得很。
難怪黑眼圈那麼重。
“那樂樂姐，你知道她老家是哪裏的嗎？家裏還有什麼人？”
“老家？好像是西城吧，”林樂樂也不是很確定，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季瑜從來沒有提起她自己的情況，“家裏的情況，我就更不清楚了。”
果然是這樣的。
秦嘉樹心中早有預料，所以也沒有多失望。
林樂樂抱着手，望向正在走戲的程詩媛，眼角微微吊起，“所以你是什麼情況？新歡在旁又舊愛難忘？”
“沒有！我是爲了姐姐來的！”
“哦！”林樂樂噘噘嘴，“虧我那幾天還那麼擔心，搞了半天你們之間啥事都沒有啊？”
林樂樂這話純粹是試探，季瑜和秦嘉樹之間明眼人都知道有事兒，但是她又不好直接問，只好故作抱怨了。
當然了，不問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她忍不住了。
心裏憋着個悶葫蘆，她可受不了！
怎麼可能沒事呢……
秦嘉樹心裏苦笑，但是季瑜的事情在沒有得到她本人的同意前，他不想對別人說太多，只能自己悶着。
“樂樂姐。”
“說！”林樂樂以爲他要吐露什麼事情，眼睛瞬間就亮了，誰成想，完全不是。
“姐姐很辛苦，你能不能多照顧她些？”
林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