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想讓顧北鳴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知道了，他有點怕嚇到顧北鳴。可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真的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也就是想想。
畢竟他還沒有膽大到要殺人。
“所以，我還得看你擋在我前面多久”冷靜下來後，顧北鳴脫離顧西西的懷抱，眼角還殘留着一點淚珠，卻看不出要哭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顧西西覺得顧北鳴身上帶了一股戾氣，重，非常重。如果不是他手上沒有任何可以用來揍人的東西，顧西西都要懷疑下一秒他會被弟弟摁地上打。
“不久，就這幾年。”顧西西說。
“你確定，一定要到成年嗎能挺到成年嗎”顧北鳴擡眼，死死盯着顧西西。
顧西西被看的渾身一抖，這語氣太冷了，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顧北鳴。
“不出意外，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西西明顯的底氣不足，此後，就是兩個人之間的沉默。
“我覺得我遲早會被打死，怎麼着也就那樣了。”過了一會，顧西西覺得蹲着累了想站起來時，顧北鳴說話了:“我爸自殺了，因爲我那個所謂的媽。那天他也打算拉上我一起，可是後來他沒有，他最後退縮了，只有他自己走了，把我丟下了。
張曉一真覺得是我害死了我爸，是我讓我爸走上了絕路。雖然我爸沒死之前她也經常動不動就打我，但沒有以後那麼狠，不至於打一次就皮開肉綻的。我每天都怕自己會被打死，就算直接弄死我也好，太疼了我大概知道我爸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張曉好賭，家裏的積蓄眼看着交了底，我爸生性懦弱根本不敢拿她怎麼樣。每個月的工資就沒拿到手裏熱乎過，加上我到了上學的年紀，那點工資根本不夠揮霍的。後來實在撐不下去了，又捨不得讓我跟他一樣懦弱，自己就走了。
沒多久，張曉就改嫁到了你家，那天我記得顧年看我的眼神，我以爲我完了。但是偏偏就有那麼一個意外，那個意外就是我的人生多了個你。我當時沒那麼多想法，我只知道你不會揍我，你很好。時間久了，我發現被打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時候，是看着你在我面前被他們拿着棍子抽的時候，好像不是打在你身上，而是全打在了我心上。你知道嗎，你就像一束火光，在我九歲的時候不由分說的就闖了進來。我也想護着你，可是護的越緊才發現這光太燙了。不是覺得你怎麼樣，只是我自已護不住這團火覺得自己窩囊。”
顧北鳴停頓了一下，看向顧西西:“我爸把我丟給了張曉，我不想也懦弱的把你也丟了，你懂我意思嗎”
這是顧北鳴第一次對顧西西說這些話，也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及到他的父親。顧西西看着面前的男孩子，他覺得自己可能想錯了方向。
顧北鳴可能並不需要多麼壯烈的保護，顧西西也覺得自己可能沒有過多的去了解過，每次被保護下的顧北鳴自己心裏的想法。
可是，他除了儘可能的擋在前面，還能做什麼顧年是他親生父親，血緣關係始終束縛着他自己，就算分家就算斷絕關係，法律上自己仍然需要承擔給他養老的義務。張曉就算不是親生的，可她畢竟是顧北鳴的親媽，除了忍受他能做什麼
這是他沒辦法的事情，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能用最笨的辦法讓顧北鳴少受一些傷害。
“哥，你在聽嗎”顧北鳴擡手在顧西西眼前晃了晃。
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着什麼。
“啊”顧西西瞬間回過神，尷尬的笑了一聲:“在聽哥第一次見過你就說了，不會丟下你，現在也不會。其他的，你大可跟我慢慢商量，但是別說誰把誰丟了。”
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了，不能再丟了。
顧北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顧西西起身，收起了那件朋友的外套:“我今天提前過去，你先睡。”
今夜，兩個人都各懷心事，顧西西更像是在躲，卻不知道要躲什麼。等顧北鳴閉上了眼，隨手撿了件衣服便出了門。
今天顧西西去的早，唐儼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在紙上幫顧西西多加了兩個小時的工資。可能是看出來了顧西西有心事，唐儼只讓他幫忙收拾一下附近的衛生，偶爾去幫忙打個下手。
等顧西西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顧北鳴已經睡着了。鬆了一口氣，去衛生間洗漱好後也躺回了牀上，一天下來的各種疲憊，讓顧西西沒多掙扎就睡着了。
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和顧西西從賭場帶回來的少許的煙味。顧北鳴翻身單手撐着腦袋，透過窗戶外的月光細細打量着和自己睡了五年的臉。
指尖在顧西西臉上來回摩擦，又順着臉側摸上那雙泛白的嘴脣。
好看，該是什麼味道的……顧北鳴心裏想着，也跟着做了，俯身吻了上去，卻只是淺嘗即止，不敢貪戀。
漆黑的房間裏，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有那麼一個男生，做着會讓世人唾棄的事。
轉眼到了星期二，上學期間容不得兩個人再賴牀，顧西西照例是第一個起的，顧北鳴大概還想在牀上來回翻滾個五分鐘。
而這五分鐘裏，也足夠顧西西下樓去買份早餐回來的。
學校離的也不是特別的遠，一般來說學校進門的時間會對走讀生比較寬容，更何況還是成績優異的優等生。
顧西西在初二，排在了三樓，顧北鳴的年級就排在樓下。兩個成績都名列前茅自然而然是在的一班，而初一一班和初二一班，只需要爬個樓梯就可以遇見。顧西西並不是第一次參加顧北鳴的家長會，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第一次參加顧北鳴初中的家長會。
下午的課顧西西直接都曠了，反正後面的知識他自己已經自學的差不多，老師也只是說了句別掉隊，準了假。
二樓的走廊，從午飯後開始就陸陸續續的擠滿了家長。有剛好認識堆在一起聊天的，有扯着自己孩子問成績的，也有衝進辦公室找老師刨根問底的，完全不顧自己孩子已經尷尬到極致的心情。
下來後，顧北鳴早已經在樓梯口等着了，邊上還有個小男生。
“還沒開始嗎”顧西西問。
“還沒，估計還得有半個小時的，班主任都快被淹在辦公室了。”顧北鳴說。顧西西點點頭，看向邊上的小男生:“你同學”
“恩，我後桌，叫徐野。”說完又指了指顧西西:“我哥，顧西西，年級第一
“說這個幹嘛。”介紹就介紹，說啥年紀第一啊顧西西只好尷尬笑着。
“我知道，我經常能在學校榜單上看到你的，有時候我都懷疑你倆是不是共生體倆年紀第一都是你們兄弟倆的。”徐野大大咧咧的，還挺自來熟，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用拳頭輕輕撞了一下顧西西的胳膊。
胳膊的傷還沒好，一下就刺激的顧西西倒吸一口涼氣。
“哎，別亂動，我哥手疼。”顧北鳴連忙拍開徐野不安分的手。
徐野一愣，連忙道歉:“啊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沒弄疼你吧”
“沒事，又沒使多大力氣。”顧西西笑着，還是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開了一些,生怕又被人來一拳。
“要給我哥弄疼了我就揍你。”顧北鳴並不領情，側身直接擋在顧西西身前。徐野被這突如其來的保護欲給整蒙了，要知道剛開學一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廊北鳴不是揍人就是在揍人的路上。因爲長得好，自然會有隔壁班的小姑娘偷偷送個情書什麼的，結果這小子直接給扔垃圾桶裏了。
要不是現在看到顧北鳴護着顧西西的樣，徐野真覺得顧北鳴就是個無慾無求的鋼鐵冷血大直男。
“不是啥玩意兒啊跟護犢子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欺負了你家小媳婦呢。”徐野一臉的鄙夷。
顧北鳴呼吸一滯，清了清嗓子說:“關你屁事。”
“但凡你哥是個女的，你這叫重色輕友你知道嗎”說着擡手就要替廣大男同胞好好教育一番。
“別鬧，一會老師看到不好。”顧西西連忙拉開顧北鳴，不讓他倆有機會扭打在一起。
男生之間小打小鬧其實也是常態，但是顧西西還不想大庭廣衆下看自己弟弟跟人猴子打架。
北鳴這麼可愛，怎麼能打架呢
人家哥哥都出面了，徐野也不好再鬧:“算了算了，一打二該慫得慫。哎顧北雞，你家長會就讓你哥來啊你爸媽呢”
徐野這人優點不多，就愛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空，我哥來就夠了。”顧北鳴說，但是明顯語氣很不耐煩，徐野聽出來了這個話題對方並不想繼續。
“那什麼，走走走去班裏等去，一羣中老年人都不知道要在辦公室堵着多久呢”徐野招呼着，領着顧西西到顧北鳴的座位上。
徐野就坐在顧北鳴的後桌，顧北鳴的同桌被老師和家長聯合扣在了辦公室，自己就坐在同桌的位置上，讓顧西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顧北鳴的桌子整理的很乾淨，面上的書都整齊的塞進了抽屜裏，放不下的就壘在桌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