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兩個老傢伙和里正,楚南梔回到廚屋裏收拾完碗筷,又清掃了屋子。

    今日這一頓飯,將她買回來的肉菜都造了個空。

    看來明日又得去買些回來。

    她記得院子裏以前林錦驍也養了些雞和鴨,不過都被原主賣了或是殺了。

    如今連根毛都不剩下。

    林錦驍丟了縣衙的差事後,去年本準備種些稻子、果蔬什麼的,可還是秧苗時就被原主拔了個乾淨。

    原主覺得他一個讀書人不求上進也就罷了,還自甘墮落去種地,自告奮勇的將柳芸陪嫁的田地拿去給她家贅婿柳舒陽填了賭債。

    反正林錦驍做什麼,原主就破壞什麼,最後林錦驍也就絕望了,什麼都不再去嘗試。

    望着空落落的院子,楚南梔自己都很絕望。

    這真是混喫等死啊。

    如若不是有柳芸接濟,恐怕這一家人早就餓死了。

    但往後,她絕不會再讓柳芸爲這個家操心。

    眼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讓林錦驍的腿傷趕緊康復過來。

    想到這,她將買回來的藥盡數取了出來。

    這年頭生了病和她那個年代沒什麼兩樣,就是眼睜睜看着手裏的銀子源源不斷的流出。

    買了一堆喫食不過百來文錢,但這堆藥卻要了她足足五兩多銀子,貴得離譜。

    找來煎藥的罐子,她將調理內傷的藥倒進罐中,摻了些水,加足了柴火把藥先煎了起來。

    走回客堂裏,四個小傢伙已跑到院子外面去玩了,而林錦驍則去了裏屋歇息。

    折騰了大半日她也有些困了。

    趴在桌子上打了個盹,不多時被一股濃郁的藥香味嗆醒。

    她跑進廚屋趕緊熄了火,取來一隻碗倒了碗藥湯,等着稍稍涼了一些她才準備送去給林錦驍服用。

    剛走出廚屋,就見林錦驍拄着柺杖正瞪眼注視着她:“你想幹什麼?”

    楚南梔見他臉色有些不好,想是今日在他老師面前給了他難堪,他在生悶氣,便擺出一副友善溫和的姿態來討好道:

    “今日替你新抓了藥,剛剛熬好,你趁熱喝了吧。”

    說着端着藥碗走到他跟前,笑着道:“來,大郎,喝藥。”

    畢竟,將來和離還得要得到他的應允。

    她不能讓這傢伙再生怨恨。

    誰知林錦驍那張好看的臉蛋立時陰沉了下來,絲絨般的濃眉立刻蹙到了一起:

    “你......你要幹什麼,我......我不喝。”

    成親五年多頭一遭見她這般殷勤。

    前幾日的藥還是李策替他煎的,這婦人拿了點銀子回來後將他趕到裏屋就不曾過問過。

    煎藥都已停了兩日,她一直裝看不見,今日哪來的這般好心。

    眼下孩子們也不在眼前。

    他有些害怕,拄着柺杖笨拙的連連往後退。

    “你怎麼回事,我讓你喝藥,你躲什麼啊,一會兒該涼了。”

    楚南梔納悶得緊,端着藥向他逼攏過去。

    “你走開,別靠近我。”

    林錦驍嚇得面色鐵青。

    難怪她這幾日如此反常,恐怕就是在等待今日這樣的時機。

    這惡婦一定是覺得自己以前沒聽她擺佈,懷恨在心,甚至對人生絕望透頂,所以先解決了那西門道人,現在又要親手殺了自己。

    在縣衙當差時,他就聽說過有惡婦憎惡自己的丈夫,便假裝討好丈夫,打消丈夫的防備,最後藥死了丈夫,然後再自殺與丈夫同歸於盡。

    他決不能讓這惡婦奸計得逞。

    這時,四個小傢伙也玩累回了屋子,看到屋中情形,嚇得立刻奔到林錦驍跟前,一起衝着楚南梔吼道:

    “你不準害我阿爹。”

    四寶則直接嚇得大哭了起來:“嗚嗚嗚,我要阿爹,你不要害我阿爹。”

    楚南梔這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這一家人是擔心自己在藥裏下了毒。

    她氣得險些吐血:

    我可真是比竇娥還冤呀。

    她憤懣的先喝了一大口,大聲道:“沒下毒。”

    隨後氣匆匆的將碗放到客堂的木桌上,徑直回了自己的小屋裏。

    門外,大寶林瑞文重新端起那碗藥遞到林錦驍跟前:“阿爹,壞女人自己都喝了,肯定沒有下毒,你快喝吧。”

    四寶抹着淚,嘟嘴道:“阿爹,我們是不是冤枉她了。”

    林錦驍慢吞吞的喝下藥,一臉的匪夷所思:

    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屋子裏,楚南梔躺在牀上有些生悶氣,她覺着這一家人都有迫害妄想症。

    但想到和離的事,她咬了咬牙,還是得再忍忍。

    她相信那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路繁花的自在日子很快就要到來了。

    在牀上休息了一個時辰,她也不太餓,不過想着幾個小傢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她還是起身去廚屋將中午的雞湯熱好端到客堂的飯桌上。

    隨後,拿了碗筷準備叫裏屋的林錦驍和四個小傢伙喫飯。

    誰知大寶林瑞文出來見到桌上就一鍋雞湯,頓時就不滿了,氣鼓鼓道:“我要喫炒的菜。”

    “自己炒去。”

    楚南梔見這小屁孩蠻橫無理得很,順時來了氣,將碗往桌上一扣,沒好氣的坐在了一旁。

    小傢伙們見狀,嚇得立刻大哭了起來。

    大寶一邊哭還一邊嘟囔着“壞女人”。

    林錦驍沉着臉,卻只是乾站着也不勸阻。

    楚南梔火氣騰騰往上蹭,瞪着他罵道:

    “林大郎,你是覺着我有多欠你一家的,是,我承認以往我是有些犯渾,可那都是我的錯嗎,你想和你那兩位老師一樣做一股清流我沒意見,可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我想把日子過得好些有錯嗎?”

    只是話剛出口,她又覺得這些話並不是她心裏想說的。

    看來原主的怨念實在是重了些。

    而被她這樣一說,林錦驍也感到理虧。

    的確,往日裏他只顧着自己的想法,沒有顧慮到她的感受。

    只是她發泄的方式太欠妥當了。

    這也是他們夫妻感情走上絕路的根本原因。

    楚南梔又道:“你讓孩子們這樣對我我無所謂,是我罪有應得,難道你就準備教孩子們往後這樣出去與人打交道嗎?”

    林錦驍一聽當場愣住。

    以前沒有閒暇顧及這些,現下想來幾個小傢伙的教養有時候的確是不成體統了些。

    他將大寶拉到跟前來,語重心長的教育道:“林瑞文,以後不許這樣了。”

    隨後又掃視了眼其餘幾個小傢伙:“你們也不準哭了,好好喫飯。”

    四個小傢伙抹着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觀望着,最後都停止了抽泣,乖乖的拿起碗筷喝起雞湯來。

    等着喫完飯,楚南梔想着四寶手臂的傷,便取了些敷外傷的藥,四寶對她倒已經沒那般牴觸,聽說要給自己擦藥,就乖乖的憑着壞女人將藥塗抹在自己手臂上。

    大寶、二寶見壞女人只給四寶塗藥,心裏有醋意,可又不敢當着壞女人的面說,等着壞女人回了屋子,就偷偷的拿了藥跑到裏屋讓林錦驍給他們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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