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林瑞希瞧着沈雲清渾身狼狽兮兮的,樣子看起來比自己以前還可憐,趕忙蹲下身去幫他擦身上的泥土,一邊擦還一邊暖聲安慰:

    “大哥哥,你別怕,以後要是他再敢欺負你,我幫你打他。”

    韓氏和沈家二郎在一旁聽着,都是一身雞皮疙瘩。

    沈家二郎想還口,卻被韓氏偷偷攔了下去。

    這小動作立時引起了楚南梔的察覺,她有些意味深長的打量了眼二人,假裝不知情,疑惑着問道:“這位小郎君該是二房的孩子吧?”

    韓氏附和着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是奴家小叔子房下的次子。”

    “這小郎君倒是比令郎更懂得掌家之道。”

    楚南梔看着滿臉怨氣的沈家二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楚娘子說笑了,這孩子和奴家親近,所以時常過來探望奴家,掌家之事將來自然還是我兒雲清。”

    韓氏說着這話,注意力卻不在沈雲清身上,滿目慈容的摸了摸沈二郎,嘴角帶着抹笑意,同楚南梔解釋道:“他其實也是個很孝順的孩子,平日裏乖巧得很,方纔怕是和雲清鬧着玩,小孩子之間的事情楚娘子別見怪。”

    看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楚南梔險些捧腹大笑。

    只怕這婦人對孝順和乖巧有什麼誤解。

    不過她既然如此認定,楚南梔也只好隨聲附和:“是,這孩子實在乖巧得很啦。”

    簡短的一句話,語調卻拉得很是悠長。

    韓氏聽出她話裏有幾分夾槍帶棒的意味,卻裝作無事的過去扶沈雲清,還耐心的教導道:“雲清啊,有什麼事情你和母親商量就是,不就是給點銀子的事,何必還要揹着母親。”

    明明是很善意的舉動,但楚南梔卻清楚的瞧見韓氏手觸摸到沈雲清胳膊的時候,這小傢伙潛意識裏輕輕的閃躲了一下。

    而再仔細打量一番眼前的小郎君,生得眉清目秀的,像極了以前在電視裏看到的一位演男主小時候的演員。

    楚南梔在腦海裏想了想,“小夜華。”

    嗯,真是可愛得緊。

    她也忍不住過去摸了摸沈雲清的頭,柔聲詢問道:“小郎君今年多大啦?”

    沈雲清並沒有閃躲,朝着楚南梔恭敬的作了作禮,之後才畢恭畢敬的答道:“回楚家娘子的話,晚輩今年七歲了。”

    “真乖。”

    楚南梔望着他露出很親切的笑意。

    她並非土生土長在這個時代,所以也沒有嫡庶偏見,連一個小贅婿自己都能接納,見到這麼俊俏的小郎君自然而然的就更加憐惜了。

    可韓氏看着她這番舉動,心裏不由得涌出股酸意,面上仍裝作毫不在意的笑道:

    “也不怕楚娘子笑話奴家自賣自誇,我家雲清啊從小就養在奴家院裏,懂事得很,誰見了都得誇他呢。”

    楚南梔聽着只是笑而不語。

    這不就是自賣自誇,要逼着自己承認她將孩子教育得很好?

    但韓氏並沒準備去在意她的看法,拉着沈雲清一邊往裏走一邊溫和的說道:“楚娘子快隨奴家去前廳坐吧。”

    “好。”

    楚南梔還惦記着她屋裏的茶葉,也沒拒絕,領着二寶、四寶放心大膽的跟隨在沈家人身後向前廳行去。

    這沈家雖比不得趙太公府上氣派,但也是大戶人家才能住得上的三進三出的大院落。

    二寶頭一次進到這樣豪華的庭院,也算是開了眼界,時不時的到處張望,引得那沈家二郎看向母女幾人時盡是鄙夷的目光。

    楚南梔也察覺出二寶這小不點不如四寶乖巧冷靜,遇上事不管對方姓甚名誰,全憑意氣的直接往上衝。

    今日本就是爲了查案而來,她害怕這小傢伙再惹出些事來,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她。

    等到了前廳,韓氏叫人奉了茶,楚南梔禮貌性的假裝抿了小口,沒敢真喝下去,隨後急着讓她去將剩下的金銀花茶拿了上來。

    只是韓氏拿來的茶葉她在裏面翻來覆去的察看也並未瞧出什麼貓膩來。

    看來,幕後之人果真只是想針對沈楊氏。

    這時,李三木從外面進來,楚南梔將茶葉交到他手上,吩咐他妥善保管,而自己則要求去沈楊氏的院中再進行查驗。

    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去沈楊氏院中定然是尋不出什麼線索的,她這般做無非是走個過場罷了。

    到得沈楊氏院中,韓氏觸景傷情,不由得又開始輕聲抽泣了起來:

    “嗯哼......嗯哼......,奴家這妹妹其實也是個苦命之人,奴家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謀害亡夫,當初爲着家中子嗣綿延,纔好心將她接納進門,不曾想竟生出這檔子事,奴家就算死了怕是也無顏再面對死去的夫君。”

    “人死不能復生,韓娘子節哀。”

    楚南梔看她哭得有幾分真切,心裏也有些觸動,忍不住好言寬慰了句。

    和韓氏這番接觸下來,她已察覺到這婦人是位頗有城府的,但爲了不引起此人的警覺,她又故意問道:

    “聽說韓娘子對沈楊氏十分和善,彼此間相處得也很是融洽,想來對她該頗有幾分瞭解,不知韓娘子可清楚這位沈楊氏入府前在外可有什麼仇家?”

    “咳,她能有什麼仇家。”

    韓氏強擠了滴眼淚,也不假思索,回答得乾脆利落:“我這妹妹呀當初是從南方逃難來的,奴家見她可憐就收進了府上,家中也沒親人,孤苦伶仃的,哪會有什麼仇人,入府這些年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鄉鄰都沒幾個認得全的。”

    “倒是個拘謹本分之人。”

    楚南梔思索着點了點頭,又在院中上下打量了番:“這院子裏平日裏可有旁人進來?”

    “那哪能呀。”

    韓氏溫吞吞的擦乾淨眼角的淚跡,情緒終於穩定下來:“我們沈家雖說不是什麼名門貴胄,可好歹在村子裏也算戶正緊人家,門規森嚴,妹妹的院子裏,平日裏除了奴家和雲清,也就亡夫偶爾過來了。”

    但剛說完這番話,她就陷入了猶疑。

    到目前爲止,她始終沒弄白這楚家娘子領着官差來意欲何爲。

    瞥了眼一旁一直冷着臉的李三木,她又趕緊補充道:“噢,這些日子奴家也聽說了些關於妹妹和衛家先生的事情,衆說紛紜的,可奴家打死都是不信的,請楚娘子也不要去理睬那些閒言碎語。”

    說罷,便拉着楚南梔一道回前廳,生怕她們在此多做停留。

    客堂中,沈家二郎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剝好的香蕉,一手啃着蘋果,神情甚是悠哉愜意。

    二寶和四寶坐在一旁盯着他手裏的香蕉、蘋果,眼睛咕嚕嚕直打轉。

    而沈雲清坐在廳堂下方緊埋着頭,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也不敢吱聲。

    韓氏瞧着這場景,神色尷尬的連忙走了上去,沒好氣的向兒子責備道:“雲清啊,你也不招呼招呼兩位妹妹,快拿蘋果和香蕉給妹妹們喫。”

    隨後又滿是歉意的看向楚南梔,自責不已:“奴家淨忙着讓楚娘子操心我那妹妹的事,怠慢了兩位小客人,實在有失禮數。”

    “韓娘子這話言重了,倒是我帶着兩個孩子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

    二人互相謙卑了幾句,楚南梔也瞧出韓氏並不喜歡這兩個小寶。

    想來是二寶林瑞希方纔說的那些話觸怒了婦人,所以纔不招她待見。

    否則桌子上的果盤放置了這麼久,她也不至於現在纔想到去關切兩個孩子。

    看着沈雲清拿着兩個蘋果和兩根香蕉一臉赤誠的遞到二寶、四寶手裏,而兩個小傢伙卻遲疑着不敢接,那稚子臉上露出的慌亂神情,楚南梔像是察覺到了些什麼,趕緊對小傢伙們說道:

    “二寶,四寶,大哥哥給你們的,你們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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