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倒覺得林錦驍和常老這師徒二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讓人琢磨不透。

    而且她還覺着聶老、常老對林錦驍這小白臉太過關切了些,與其說是師徒,倒不如說更像父子關係,殷切到連家中這些瑣碎小事都要關心。

    再想到他口中提到的那位太皇太后,她又覺得更加離譜了些。

    按理說,那偌大的一個靖靈城,也不缺皇子皇孫,這位太皇太后怎麼會如此關注一位遠在千里之外的落魄皇族之後。

    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仔細思索一番,他們彼此生活的改變都要從稅銀案開始,自己取代了原主,而林錦驍卻因禍得福,不但重新贏回了二老的青睞,還搖身一變,成了備受矚目的宗室後裔。

    只怕這稅銀案背後果真是隱藏着什麼祕密,看來得查查纔是了。

    她尚在出神揣測之中,林錦驍溫柔的話音忽然又在耳邊響起:“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去辦。”

    楚南梔慢悠悠的擡頭看向他,林錦驍已悠然起身,秀挺的筆影一瘸一拐的到了軟塌邊安靜的躺了下去。

    “你可以......”

    楚南梔剛想叫他去裏屋睡,可話到嘴邊還是打住了這個念頭。

    自打在楚家被柳芸安排着和他共處一室,這些日子過去她倒是不排斥和小白臉睡在一張牀上了。

    橫豎他是個老實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礙事。

    “咳,就怕自己這條沒有蓋的河經不住又將河水摻入了井中。”

    楚南梔喃喃自語了一句,想到總是摟着他睡覺的事情,渾身就不自在,默默起身不動聲色的過去掀開簾子漫步走進了裏屋。

    剛躺倒在牀上,小四寶的身子就跟只溫順的貓咪一樣很自覺的縮了過來,小手輕輕的搭到她肩上。

    楚南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小不點身下摸了摸,一股柔軟的觸感,發現林錦驍已在下方爲她墊好了軟綿綿的布墊。

    楚南梔很放心的摟住小傢伙甜甜的睡了過去。

    次日,她被一個恐怖的夢境給驚醒。

    她夢見斷龍山深處,兩隻黑熊與一頭猛虎爲一隻受傷的梅花鹿爭搶惡鬥起來,猛虎咬斷了黑熊的脖頸,正要享受獵物時,卻遭到一羣豺狼的夾攻。

    那老虎雖然彪悍兇猛,可最終因爲架不住羣狼的圍攻,在咬死咬傷五六隻豺狼後,被其餘豺狼撕裂分食。

    楚南梔嚇得冷汗直冒,驚坐起來,夢裏猛獸的咆哮嘶吼聲猶如身臨其境一般還在耳邊迴盪。

    小四寶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大動作給驚醒。

    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看着阿孃驚愕的神情,先是潛意識的摸了摸身子下方,發現沒有尿牀,之後一臉欣喜的爬了起來,站到楚南梔身前,瞧着她大汗淋漓的,心疼的伸出小手在她額間抹了抹,柔聲問道:

    “阿孃,你怎麼了?”

    楚南梔心有餘悸的握住小不點伸來的小手,勉爲其難的笑了笑:“沒事。”

    隨後低眉俯視了眼那小毯子上面,倒是沒有遺尿的痕跡,有些慚愧的問道:“我吵醒你了吧?”

    四寶抿着薄脣緩緩搖了搖頭:“我已經睡醒了。”

    “嗯,那就好。”

    楚南梔惴惴不安的將四寶摟到懷裏,腦子裏還在回憶着這奇怪的夢境。

    來到這裏也不過月餘時間,怎麼竟跟斷龍山裏那羣猛獸給幹上了,動不動就是夢到與此相關的內容。

    上一次夢見兩隻錦雞打架,她趕去時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謝景辰,而且自己不進山那夢境就不消失,那這次如此兇悍的場面又有什麼寓意呢?

    楚南梔想着有些懼怕。

    且不提黑熊、猛虎,僅是那成羣的豺狼就已經是兇悍的動物了,她可不敢再去邂逅這樣的夢境。

    而聽到裏面的動靜,林錦驍也架好柺杖蹣跚着走了進來。

    看到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楚南梔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林錦驍有些擔心的坐了過來,撫摸着她發涼的額頭,忍不住輕輕皺眉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楚南梔倔強的搖頭,卻又不自覺的將目光落到了他那張俊美的面容上,遲疑着問道:“林大郎,你見過斷龍山裏的猛虎嗎?”

    “猛虎?”

    林錦驍再次納悶的蹙眉:“沒有。”

    大清早的,也不知她爲何會問這樣奇怪的問題。

    這次若不是爲了急着趕來尋她,他甚至都不會走斷龍山,又怎麼可能見到如此兇悍的動物,那不是找死嘛。

    想了想,他只得耐心的說道:“倒是聽村裏的老人說過,斷龍山裏的確有猛虎,曾經還有獵戶進山試圖捕獵猛虎,不過那羣獵戶後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沒人去尋找?”

    楚南梔猶疑着問道。

    “自然是尋過。”

    林錦驍見她並沒什麼大礙,又重新起身,一邊往外拐一邊回她的話:

    “那麼大一座山哪裏能尋到,這斷龍山直抵桑海,我們走的路還只是夾在蘆堰港和海康縣之間的邊緣地帶,平日裏又有獵戶出沒就已經很是兇險,若是再往海寧縣方向走,越往深處遇上的兇險會更甚。”

    “嗯。”

    楚南梔微微頷首。

    她對這東部六縣倒是有個大致的輪廓,幾乎都是圍繞着斷龍山,而海寧縣夾在斷龍山與冬花江之間,既是海邊城市,更是蘆堰港的一道屏障。

    想到海康縣的事情已告一段落,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後面是不是還要前往海寧縣?”

    “當然。”

    林錦驍駐足回過頭來朝她含笑答道:“海康縣背靠斷龍山,南邊又有瀾江這道天塹,東桑人犯境倒是隻敢侵擾此縣,北邊的幾座縣城不同,若是不設重防,一旦東桑人入境,或沿冬花江順流而上,或是沿海寧縣長驅直入,都能直插蘆堰港,我們縣是朝廷東部的門戶,不容有失。”

    “那你還是等腿上的傷好些了再出去吧。”

    楚南梔提醒道。

    小四寶在她懷裏默默的聽着,先前聽阿孃提到老虎的事情本還饒有興致,可阿爹阿孃突然就拐到了什麼海防上面,她就有些聽不懂了,連忙插話道:“阿孃,你爲什麼要問阿爹猛虎的事情呀?”

    聽到這話,楚南梔眨了眨眼,望着林錦驍有些難以啓齒道:“你今日讓差役們多備些弓弩吧。”

    雖說不敢確定這次回去的路上是否還會撞上自己的夢境,但有備無患。

    而且繞道福寧郡又太遠,又行不通,只能走這近路。

    林錦驍不太明白她這話的深意,可想着斷龍山裏的豺狼,還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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