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驍雖不想惹楚南梔生氣,可在此事上卻難以再依從她。

    他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擲地有聲的道:“公就是公,私就是私,楚南梔,你不要意氣用事。”

    說完,又冷冷的看向林錦惠,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即便你是被冤枉的,這世間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栽贓陷害,一味的逞口舌之勇那同樣是要付出代價的,到了獄中自該好好反省反省,爲何這麼多人大家不去冤枉,偏偏要栽贓陷害你。”

    聽完林錦驍這番話,楚南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有些感情用事了。

    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眼下她也找不出可以爲林錦惠洗脫嫌疑的證據,只得眼睜睜看着林錦驍將這小姑子帶出了林家宅子。

    而此刻的她也算是徹底的看清了林錦驍的爲官做派,從海康縣再到今日林家之事,他處理事情的風格與胡茂錫都是截然不同的。

    胡茂錫這人圓滑世故,極爲看重官聲,凡事講求的是趨利避害,不損害自身利益,只要與他曉之以理,他覺得有道理的都會依從。

    可林錦驍這小白臉卻是個冷麪無情的傢伙,凡事都有着他自己的見解。

    他看重的只有結局,壓根不會去在意一人之得失。

    因爲他要的是人心、是大局。

    或許這就是自己和他立場上的不同,自己前世作爲警察,信仰是懲惡揚善,不讓每一個窮兇極惡的罪徒逃脫法網的追責。

    而他玩的是政治。

    這個狗東西可以爲了落個“愚孝”的名聲低眉折腰的去討好陳氏那繼母,爲了立威甚至毫不猶豫的直接給親弟弟林錦鴻刑期追加至十年

    想來同樣也會爲了聚攏人心而冤殺林錦惠。

    奶奶個腿,還是自己看錯了這小白臉。

    他纔不會爲了後宅之事心存仁慈,倒是沒有辜負林氏皇族的姓氏。

    難怪他方纔要將自己單獨叫到林三孃的屋子裏去再驗屍。

    看來若是找不到真兇,他真會將林錦惠殺了來平息族人的憤怒。

    眼見着衆人撇下週氏各自散去,她只得先和周氏房裏的貼身侍女攙扶着她回房去歇息。

    到得正室裏,發現柳芸已被人帶了進來。

    楚南梔還來不及說話,柳芸瞧着滿嘴是血的周氏,立時心疼的迎了上來,關切的問道:“你嬸子這是怎麼了?”

    “被氣的吧。”

    楚南梔暗歎了聲,將周氏扶到牀上躺下,看向一旁的侍女,問道:“家裏可有紅棗、桂圓之類的乾貨嗎?”

    侍女連忙點頭:“都有,還有蓮子。”

    “那你們去熬一碗紅棗蓮子羹過來,多放些糖水。”

    楚南梔吩咐道。

    等着侍女們出去後,柳芸這纔敢小聲在她耳邊嘀咕道:“大梔,怎麼回事啊,我剛看見大郎將錦惠給帶走了,莫非真是她殺了那小庶女呀?”

    楚南梔看了眼躺着的周氏,起身將柳芸拉到一旁,細說道:“這件事情暫時還沒法定論,母親在嬸子面前不要提這些。”

    她過來時,看到還有不少差役在各處搜查東西,想必是在尋找作案的兇器。

    眼下也只能等到那柄兇器找到後再做打算了。

    按照目前所瞭解的情況來看,假如不是林錦惠殺害了小庶女,如果又排除掉外人入院的可能,那麼兇手就只有可能是府上的人。

    “會不會是嬸子?”

    楚南梔暗自在心頭揣測了一遍,不由得望了眼裏屋躺着的周氏。

    論及昨晚之事,恐怕大家都是鬧得極不愉快。

    周氏憤怒到極點去殺害了林三娘,倒也有可能,等着她清醒過來發現所有人將懷疑的對象都對準了女兒林錦惠,因此痛心,還急得吐出血來。

    這樣推論其實也說得過去。

    想到這裏,楚南梔先對柳芸說道:“母親,你在屋裏照顧一會兒嬸子,我出去看看情況。”

    柳芸點了點頭,就立刻回到了周氏身邊去。

    楚南梔走出屋子,隱隱約約聽到牆角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昨晚我分明聽到主母娘子房中有腳步聲,瞧着她方纔那慌亂的神情,會不會是主母惱怒之下去殺了三娘,又不敢承認,眼睜睜看着二孃被人帶走了呀?”

    “你別胡說八道,主母娘子平日裏待我們都挺寬厚的,她如今落了難,你可別再跟着外面那羣沒良心的東西來踩她。”

    “我也不過是私下裏和你說說,也不是真的想去害主母,都怪你,昨晚明知道主母心裏堵塞,也不多留個心眼,還睡得死沉死沉的。”

    “昨日爲了晚宴忙活了半天早都乏了,我還哪有心思去想這些呀,再說你不是醒着的,也沒見你出去看看。”

    “咳,我也累了,主母又沒召喚,我不也是想着不會出什麼大事嘛。”

    “你們兩在那裏嘀咕什麼呢。”

    楚南梔聽得正入神,忽然聽到李三木的話插了進來,連忙轉過屋角,正看見李三木帶着幾名衙役過來,角落裏是剛纔被她吩咐去熬湯的侍女。

    見兩名侍女慌亂的要走,楚南梔立刻將二人叫住:“等等。”

    兩名侍女顫顫巍巍的縮在牆角里,連忙低下頭去。

    楚南梔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座涼亭,一邊往涼亭行去一邊對李三木吩咐道:“將她們二人帶過來。”

    到了涼亭裏,楚南梔打量着一臉恐慌的侍女二人緩緩坐下身來,肅聲問道:“你們昨夜的確聽見你家主母夜裏起過身?”

    侍女二人面面相覷着一個點頭一個搖頭。

    李三木立時來了火,大聲道:“你們要是敢戲弄官差,我這就將你們帶入縣衙打板子。”

    兩名侍女嚇得立即跪倒在地,開始啼哭了起來。

    楚南梔挑了挑眉:“你們叫什麼名字?”

    “應兒。”

    “覓兒。”

    楚南梔思忖着點了點頭,從兩人的聲音中分辨出剛纔是叫應兒的侍女聽到周氏起夜的腳步聲,她直接發問道:“應兒,你昨夜大概什麼時候聽到你家主母起夜的腳步聲?”

    應兒愣了愣:她怎麼知道是自己聽到的?

    膽戰心驚的顫抖着身子,猶疑着趕緊回道:“奴婢記得應該是剛過三更。”

    “剛過三更?”

    楚南梔捋着下巴想了想,又道:“昨夜宴席是何時散場的?”

    “楚娘子與林大人走後,各家老小都紛紛離府了。”

    應兒答道。

    “可有人留宿府上?”

    應兒立刻搖頭:“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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