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延珏瞧着這丫頭喫驚的眼神,心裏大致猜到了些眉目,也不點破她,只是委婉的說道:“南梔啊,你馬上就是堂堂一州刺史夫人了,承襲着平寧王妃的爵位,咱們格局還是要稍微的大些。”

    聶懷安也緊接着說道:“你常先生說的在理,戚家那些鼠輩不足爲懼,他們背後的勢力纔是要讓人提防的,至於你婆婆那一家老小,能善待就儘量善待些吧。”

    提到這事,常延珏臉色變得黯然無色,鄭重其事的補充道:“陳氏這些年的確是沒個做母親的樣子,那幾個小的更是沒什麼德行,可你和錦驍總歸是做兄長兄嫂的,就算是看在爲師的薄面上,等着林錦鴻那混賬羔子出來,他若有心悔改,給他一份衣食無憂的差事吧。”

    楚南梔聽着這話頗有深意。

    上次陳氏母女到縣衙下跪,也是常老、聶老趕過去解圍的,莫非他們有什麼對不住這一家的?

    林錦驍如果是太子遺腹子,他卻自小被養在林亭書家中。

    老孃怎麼記得楚家老族長說過當年林亭書進京述職時他夫人也是懷有身孕的?

    那麼,林亭書和他夫人的孩子呢?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既然連常老這般冷傲之人都開了口,楚南梔也只好順勢應承道:“二老且放寬心,學生不是個錙銖必較之人,只要他們不犯我,我也不是個喜歡給自己惹事的人。”

    當初林錦鴻被關進大獄,胡茂錫爲了討好自己想要嚴懲那廝,自己不也只是讓他依律懲處而已。

    這些人再可惡,並不像戚家那樣有着深仇大恨,她並不願意整日給自己找噁心。

    二老聽了她這話都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聶懷安又語重心長的叮囑道:“大梔啊,你呀是個有主見的人,這也是爲師和常老看重你的地方,尹家二郎是京中年輕一輩最有天分的,他父親更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將他安排到你們夫婦身邊就是希望能夠幫着你們夫婦早日在平寧州站穩腳跟,

    爲師想着你定然是不喜歡留在府中享受清閒的日子,有什麼抱負儘可以去施展,就是養魚開酒樓這等小事往後就儘量交給你們楚家人去打理,你柳楚兩家家境貧寒,你想爲她們謀些生路不給大郎添麻煩,這用心是好的,但你可不能捨本逐末,還是得將心思多花在輔佐你夫君的事情上。”

    “嗯,聶老此言在理。”

    常延珏聽着很是感動。

    終於覺得這老傢伙有了和自己達成一致的時候,欣然道:“你這丫頭聰慧鬼主意多,就是整日裏愛瞎折騰,聽說還把趙老太公也給拉了進來和你開什麼飯莊,我看這老傢伙如今也是老昏了頭,閒的沒事幹,否則怎麼會爲了這麼點蠅頭小利被你這丫頭蠱惑。”

    “咳,二老教訓的是。”

    楚南梔一臉尷尬。

    她也不好將老太公交代的事情告知二老。

    再則自己的思想境地和他們這個時代的人終究有着質的不同。

    他們這些士人個個看輕商賈人家,可到了關鍵時刻要仰仗的還得是這些令人鄙夷的糞土俗物。

    李淵起兵武則天的老爹可沒少支助李氏父子,朱元璋開朝建都同樣沒少盤剝當時的第一富商沈萬山。

    多掙些銀子總不是壞事,何況這些年大禾帝國爲了收取賦稅還有鼓勵商貿的策令。

    就如二老所說的那樣,柳楚兩家終究是寒門,自己沒有豐厚的嫁妝做底子,即便林錦驍眼下對自己千好萬好,難保有朝一日不會有厭棄自己的時候。

    那時候人老珠黃,做了幾十年的管家婆子,他若有了新歡,自己使點月俸銀子只怕都不能隨心。

    打鐵還得自身硬,只有自己的私庫充足,纔不用靠着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想了想,她只得鄭重其事的對常老聶老承諾道:“學生定會拿捏好分寸,凡事會以輔佐夫君爲重。”

    但閒暇之餘還是得發展自己的副業。

    二老聽着都是一臉欣慰。

    教誨完楚南梔,常延珏纔將目光肅穆的轉向尹琉軒:“二郎啊,你父親這次可有帶了什麼話過來?”

    對於太皇太后的安排,他這次總覺得有些蹊蹺。

    雖說他也希望錦驍能夠早些建功立業扎穩根基,可又如南梔所言,如此提拔實在太過引人矚目了些。

    只怕京中的形勢已愈發嚴峻了些,否則太皇太后和陛下也不至於如此急着提拔大郎。

    尹琉軒看着老太傅滿是期許的眼神,整個人都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家父倒是沒說什麼,不過太皇太后讓陛下派了禮部使臣帶着加封詔書和一應冊封寶印前來主持加封事宜,卻並未下詔讓錦驍兄入朝覲見謝恩,可見她和陛下都不希望錦驍兄此時入京。”

    想了想,他又充滿狐疑的說道:“但岑安兄入冬就該與紓公主大婚了,這個時候卻讓他領兵外出,只怕是別有深意呀。”

    常延珏聶懷安都沉默着點了點頭,並未多說話。

    楚南梔心裏不由得暗暗嘆息了聲。

    想必這位老人家是思念孫子了吧。

    離着入冬已沒有幾個月了,堂堂駙馬爺和靖靈城最負盛名的公主成婚,按理來說紀岑安應該留在京中準備大婚事宜,而這個時候卻讓他前往外地,這小心思並不難猜。

    林錦驍上任月餘已幾度遇刺,當年入京勤王的新帝又是死於祭天大典途中,至今仍是懸案,太皇太后自然是不希望他入京授封的。

    畢竟不是冊封太子,親王可以在封地內進行冊封事宜。

    既然老人家不明言,她也只好自告奮勇的揣測道:“拙夫在海寧縣禦敵,如果需要增援,大可從附近各郡調集駐軍前往,陛下與太皇太后卻讓紀指揮使領朝廷親兵前來,可又不是讓熟知南方各地的紓公主前來增援,想必太皇太后是希望紀指揮使護送什麼人回京吧?”

    “這點我出來前,倒是聽家父提及過。”

    尹琉軒託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狀:“太皇太后聽聞錦驍兄家中育有龍鳳四胞胎,心裏歡喜得很,還誇讚蘆堰港林氏一族大有中興之兆,”

    常延珏恍然大悟過來。

    難怪此次傳召入京的官員只有胡茂錫,而沒有自己這女門生,原來太皇太后是希望讓南梔丫頭帶着孩子們入京。

    還是這丫頭聰明,能領悟到老人家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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