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延赫對楚南梔這態度倒是很滿意,態度隨即緩和了許多,定定道:“南梔丫頭,你來得正好,趕緊給我賠禮道歉。”

    “二叔啊,我不知何錯之有啊,你要我認錯也得有個緣由吧?”

    楚南梔對他這執着勁也是敬佩。

    常延赫鼓着腮幫子,滿是怨氣:“若不是因爲你,錦驍那傢伙怎麼會欺瞞老朽,他可將老朽瞞得好苦,還......還讓老朽說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話。”

    聽到這裏,楚南梔也是哭笑不得。

    方纔在屋子裏得知林錦驍爲了推託和常宴寧的親事裝腿瘸她就感到很是難爲情,此刻瞧着常二叔苦着一張臉更是忍俊不禁的想笑。

    這小白臉也是,正經嚴肅起來比誰都死板,可玩弄起小心思又比誰都可怕。

    想了想,她只得如實說道:“晚輩並不清楚你們當日究竟說了些什麼,可聽着剛纔常二叔話裏的意思只怕言語並非是言不由衷吧,婚姻本就是兩個家庭的事,如若兩家人做不到同舟共濟,又何談相濡以沫,融爲一體呢。”

    常二叔再次被觸動,想到自己嫌棄林錦驍腿瘸的事就是一臉汗顏。

    楚南梔莞爾笑了笑:“論門第,我柳楚兩家的確是不如常家這樣的百年書香門第望族,論才學家父、家母也不如常二叔這般有見地,可他們有一點是讓小女深以爲然的,那便是待人寬厚,對親人不管至何種境地都是不離不棄的。”

    時至今日,每每想到柳芸所做的一切,楚南梔就甚爲感動。

    想到落難時,她典賣首飾衣物到處籌措銀子來救這一家子人,這種不離不棄的精神有幾人能真正做到。

    深深的凝望了眼陷入沉思的常延赫,她又補充道:“我想這便是林大郎最終願意選擇我們一家的緣由吧。”

    紀華珍在鄉里也是聽聞了不少柳芸的事,雖說以前聽上去總覺得傻乎乎的,此時卻忍不住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柳大娘子的氣度實非常人能及,爲了幾個女婿當真是掏心掏肺的,這一點着實令人敬佩。”

    想必也是傻人有傻福,幾個女婿終於是出了個出類拔萃的。

    常延赫聽着,自愧不如的嘆了口氣。

    相比起來他又再有何面目去質問人家,爲子女議親講究門當戶對不假,可除此以外還得靠機緣和手段。

    柳芸能得此佳婿也不過是憑着她自己的本事罷了。

    更何況他從始至終也沒有真心看好過這門親事。

    想到這裏,常延赫終於釋懷,仰天長笑道:“楚家能得今日的富貴是你們母女應當應分的,二叔我毫無怨言。”

    說完神色黯然的轉過身去,就要離去。

    宛氏滿臉寫着不甘心。

    當日她就覺得應該爭取來這門親事,方纔聽宛盈郡主說林錦驍就要授封親王,還要領一州刺史,她心都給刺痛了。

    富貴榮華真是隻在一念之間呀。

    她緊緊拉住一臉頹喪的常延赫,怨氣逼人的目視着楚南梔,大聲道:“楚家丫頭,你都已經與大郎和離了啊,你爲何還要與他和好,你分明就是知道他前途無量,舍不下這潑天的富貴。”

    “宛大娘子若非要這樣說,那我也愧領了,有的時候能識人也是一種本事。”

    楚南梔毫不在意的笑道:“別說和離與否是我與林大郎之間的事情,即便是決裂了的夫妻也有破鏡重圓的,宛大娘子這話實在是讓人無可理喻。”

    大寶林瑞文心知小孩子不該隨意插嘴,可這婦人說話實在難聽,終是忍無可忍的冷嗆道:“我阿爹阿孃要不要和離那是我們家自己的事,不要你多管。”

    “我......”

    宛氏氣憤難平的正欲再辯,常延珏肅着臉,手裏的柺杖重重敲擊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宛氏,我常家的門楣,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好歹是百年望族,書香門第之家,今日之事我可以權當不計較,但你若再繼續胡攪蠻纏,在家慢待子女,辱我族中清譽,不必延赫發話,我身爲常家族長,自當請你出族。”

    “兄長......”

    宛氏支支吾吾的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辯解,門外趕來阻攔的常宴寧,靜聽許久終是忍不住走了進來。

    “父親,母親,你們就別再丟人現眼了。”

    站在父親後母跟前,她那張清麗的鵝蛋小臉霎時變得陰鬱不堪。

    本就因爲林錦驍的決絕感到傷心難過,在得知父親對他的態度之後更加的心灰意冷。

    相比之下,她還有何臉面再去奢望林錦驍的愛意呢。

    纖腰微步走到楚南梔面前,本是柔美的眼底中忽的泛出一抹冷意:

    “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你有一個好父親好母親,而我除了能自詡爲書香門第家的女子,還有什麼能與你攀比呢,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錦驍哥哥爲何會如此鍾情於你,現在我總算是想明白了,你的確比我更懂他,人這一生能得遇知己何其幸事。”

    “宴寧妹妹,我從未想過要與你爭什麼勝負。”

    楚南梔表情不溫不熱的面向她。

    對於這女子她既無勝利者的炫耀之意,可也生不出什麼同情心。

    感情的世界終究是自私的,更何況她還是來自一個現代的女子。

    雖然她曾經想過要成全這二人,但最後發現林錦驍心裏裝的的確是自己,而自己心裏也有他,沒道理再將小白臉拒之千里。

    常宴寧冷冷的哼了聲:“是啊,你哪裏需要和我爭什麼勝負,我在他面前謹小慎微,可終究還是讓他覺得不夠溫婉持重,而你即便再肆無忌憚,卻仍能被他視爲掌上日月,每對卿卿每銷魂,他的眼裏只有你呀。”

    想到那日在縣衙所見情景,她心中的涼意就更加深徹。

    “每對卿卿每銷魂?”

    楚南梔默默的埋下頭在心裏反覆唸叨着這句話。

    小白臉對自己的情意有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說得他跟個花癡似的。

    正猶疑間,常宴寧溫柔的話音再度響起在耳邊:“大伯,大伯母,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楚家娘子說,還請大伯、大伯母應允。”

    楚南梔聞聲擡起頭來,見一個個都緊視着自己,眼中充滿了憂慮。

    四胞胎都拉着她衣襟,小眼睛直勾勾充滿警惕的瞪着常宴寧。

    楚南梔心裏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她聽聞過那些癡男怨女到了偏執極端時候常會做出一些駭人聽聞的事請來。

    這女子不會也生出了什麼不好的念頭吧?

    比如來個玉石俱焚之類的。

    咳,想想都挺可怕。

    但轉念一想,她一個柔弱女兒家,真的想欲行不軌,自己還不懼她。

    隨即坦然的同她示意道:“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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