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林家的事,林錦驍情真意切的一席話,連楚南梔都險些深信不疑。

    一旁的唐沅希不禁暗自竊喜起自己剛纔無意間討好大陳氏的決意。

    得虧方纔沒有跟着哥哥責問嶽貴妃。

    三叔婆顯然就是想要討好她嘛。

    哎,本郡主真是機智呀。

    如此,離嫁進平寧王府可又近了一步。

    林家的族老門卻被林錦驍這番話弄得不明所以。

    二叔婆譚氏和三叔婆大陳氏互相觀望着,儼然猜不透這侄孫究竟是何用意。

    四叔婆王氏悶悶不樂的向大陳氏和林錦驍分別投去了一個滿目鄙夷的白眼:

    這侄孫,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她可從未見過侄孫對三嫂存有半點敬意,更別提什麼孝敬了。

    大陳氏一時間也陷入了迷茫,搞不清楚侄孫的心意了。

    這鱉孫前陣子還拿劍指着老身呢,揚言不許自己插手他的家事,這麼快就改變了心意?

    大陳氏絞盡腦汁的想了一陣,突然眉間一凜,立時通透過來,只怕是侄孫做了更大的官也更加珍惜羽翼了,擔心惹來罵名。

    算他識時務,眼下自己得到嶽貴妃的器重,兩位郡主好像對自己也不錯,他哪裏敢再得罪老身。

    大陳氏正洋洋得意,東進王林錦穆意味深長的眼神便投射了過來。

    瞧着老婆子沾沾自喜的模樣,林錦穆心裏十分來氣,暗自罵道:“既然你這老婆子想壞本王的好事,那也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除掉這老太婆也算是給他林錦驍幾分警告。

    “關於過繼之事也不急於一時,還是等回朝稟過陛下再行商議定奪。”

    林錦穆不動聲色的朝着衆人笑了笑,殷切的吩咐道:“各位今日都盡情宴飲吧,切莫辜負了陛下和太皇太后的美意。”

    而後,讓兩個孩子回到林錦驍身邊,大家裝作無事的繼續喫菜飲酒。

    衆人興致高漲之時,楚南梔卻瞧見林錦穆身旁不遠處的一名侍從暗自離去,她心中頓時有了察覺,不由得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視若無睹般繼續照顧二寶四寶喫飯。

    待得飯後,宮人們爲在座的每一位客人都遞來了一盞茶,楚南梔只是裝裝樣子領着小寶們漱了漱口,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周圍的情形。

    大陳氏和譚氏一邊喝着茶,一邊偷偷打量着前面的楚南梔,兩人小聲嘀咕道:“看來大郎果真是與咱們有了妥協之意,咱們決不能讓楚家這丫頭順理成章的登上王妃的位置,得趁着加封大典之前將她趕出府去。”

    譚氏暗暗捏着拳頭,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三嬸所言甚是啊,以前她不過一個縣令夫人罷了,就敢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如今升了刺史夫人,又有爵位在身,更不會將咱們放在眼裏頭,等回去後咱們聯絡族人一起給錦驍施壓,他這次想要再袒護楚家那丫頭門都沒有。”

    誰知她話音剛落,大陳氏平靜的面色就漸漸現出了異狀,手裏的茶盞猛的摔在了地上。

    譚氏應聲望去,只見大陳氏已直接跌倒在地上,雙腿一蹬將面前的桌子都給掀翻了,面目猙獰着,嘴角直吐白沫,整個身子都在猛烈的打顫。

    衆人嚇得一驚,連忙圍攏過來,想去攙扶,大陳氏蜷縮着身子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心如絞痛支支吾吾的已無力說話,豆大的汗珠從額間直往下滲。

    “三叔婆這是怎麼了?”

    楚南梔上前將她緊緊抓住,一手狠狠抵住她腦後的啞門穴,滿目關切的大聲說道:“方纔我就說你身子不適,叫你回去歇息,你非想着要來見一見貴妃娘娘。”

    大陳氏痛苦得完全說不出來話,試圖擡起雙手求助。

    可一雙手掌晃得人眼花繚亂。

    譚氏急得不知所措,皺眉呼喊道:“南梔啊,你趕緊給你三叔婆看看呀。”

    林錦惠在一旁看得可高興了,幸災樂禍道:“這還有什麼好看的,定然是三叔婆癲癇病發作了。”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你三叔婆身子向來硬朗,哪來的什麼癲癇。”

    林淵急急忙忙的湊過來,撇開楚南梔,抱住大陳氏,心亂如麻的喚道:“老婆子,你哪裏不舒服啊?”

    可大陳氏已然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口裏的白沫越積越多,僅剩下輕微的抽搐。

    “快叫御醫,快叫御醫。”

    嶽貴妃和東進王林錦穆都朝着宮人們大喊。

    趁着慌亂,楚南梔靜靜觀察了遍大陳氏全身,這症狀和沈家家主當日的死狀完全一致,哪裏是什麼癲癇,分明就是中了毒。

    而所中之毒自然也是鉤吻。

    想到南華觀的三位長公主,楚南梔腦子裏漸漸有了些眉目。

    餘光所及之處,恰好撞見東進王神色慌亂的過來,只怕此人多多少少都與三位長公主有些關係。

    御醫進來察看時,大陳氏已經嚥了氣。

    林錦穆裝模作樣的問道:“御醫,你快說,這三叔婆究竟是什麼原因?”

    御醫緊抿着脣脣角,若有所思的答道:“這位老夫人是癲癇突然發作,恕老朽無力,老夫人已經嚥氣了,老朽無計可施。”

    林淵拉過二叔公林博,不甘心的央求道:“老二啊,你快看看啦,我這娘子從未犯過癲癇之症啊。”

    林博默着沒答話。

    林錦惠撇着嘴道:“我就說是癲癇發作了嗎,這人年紀大了什麼病沒有,三叔婆這把年紀不留在家裏好生靜養,方纔嫂子都勸過她了,她自己非不聽。”

    “你給我住嘴。”

    林淵沒好氣的瞪了眼林錦惠。

    周氏不溫不熱的瞥了眼氣絕的大陳氏,將林錦惠拉到自己身邊,不讓她再胡亂說話。

    林淵不死心的又對楚南梔吩咐道:“南梔丫頭,你這般有本事,快看看你三叔婆,果真是癲癇嗎?”

    楚南梔心裏還在詫異,不知宮裏的御醫爲何也直接篤定大陳氏是癲癇發作?

    方纔錦惠胡謅時,御醫可沒來呀。

    看來這東進王也有些勢力,竟能讓宮裏的御醫爲他所用。

    怔怔的瞥了眼大陳氏,楚南梔朝着林錦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三叔婆的確是癲癇發作。”

    譚氏聽得甚是氣惱,而林博又不張口,她只得堵着氣憤憤的罵道:“哪來的什麼癲癇,你三叔公都說了你三叔婆身子硬朗得很。”

    “二叔婆休要再胡攪蠻纏。”

    林錦驍裝作很痛心的嘆了口氣:“即便我這娘子醫術淺薄,宮裏的御醫總不能說假話,若不是癲癇之症,難道還是中毒不成?貴妃娘娘替陛下好心款待爾等,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言一出,譚氏不敢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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