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裏,嶽貴妃正陪着林錦芊、唐儒夫婦和唐沅希拿着一本看上去很是怪異的菜譜點菜。

    林錦芊注視着菜譜上那些奇怪的圖樣就開始橫加指責:“這剁椒魚頭是什麼東西,哪有開飯莊取這麼粗俗的名字。”

    隨後又不停翻滾着菜譜,指着看上去很凌亂的圖樣,不停抱怨道:“香辣手撕雞是什麼,牙籤羊肉又是什麼,還有這鮮椒順豐多寶魚取這麼難聽的名字,還要五兩銀子,簡直就是巧取豪奪。”

    桑坤在一旁聽得直皺眉。

    無奈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也只好耐心解釋道:“回稟公主,魚肉本就是飯莊的特色菜,即便是尋常的鮮魚最小的一尾也需要三四百文,這多寶魚是海魚,捕獲本就不易,自然是要比尋常菜貴上一些。”

    頓了頓,他又謹慎着回道:“即便是公主今日想要喫,海康縣送來的二十餘尾多寶魚都已售罄,在下也沒法爲公主送上來。”

    “什麼,本公主光臨你家飯莊,你竟然說這道菜沒有了?”

    林錦芊當即大怒。

    “草民並不知各位貴人蒞臨......”

    桑坤心裏的怒火騰騰直往上冒,唐儒也是沒了耐性,直接收起幾人手中的菜譜,僵笑着打斷他:“大掌櫃莫要介意,公主殿下不過是隨口一問,煩請大掌櫃將飯莊拿手的好菜備些過來即可。”

    嶽貴妃不動聲色的注視着衆人,也不答話,既然這位任性的公主要鬧且由她鬧去。

    橫豎自己如今靠上了南都王這棵大樹,可以結交靖靈城的舊臣,至於唐家她已不做任何指望,既不討好也不得罪。

    林錦芊卻不依不饒的瞪了眼唐儒,搶回菜譜直接往桌上一扔,大聲道:“那就將這菜譜上有的菜都給本公主盛上來。”

    “這......”

    桑坤直接冷下臉去。

    楚南梔從別院出來,正聽到林錦芊這番牢騷話,領着傳菜的雜役們似笑非笑的走上前去,肅聲道:

    “好說好說,我這菜譜上共有八十八道菜,除去今日售罄的十二道菜以外,還有七十餘道菜,按理說貴妃、皇叔和公主蒞臨,我本不該吝嗇,別說是這八十八道菜,就算是再尋八十八道菜奴家也是捨得的,

    可如今平寧州旱災剛過,不少地方百姓連飽飯都喫不上,公主千金之軀怕是沒過過苦日子,可奴家卻是在村裏長大的,知曉喫不上飯的滋味,如今以官婦身份開門做生意,更該體恤民情,今日即便是陛下親臨,飯莊的規矩卻是不能變的,點多少菜都不成問題,但絕不可以鋪張浪費。”

    話落,才刻意打量了眼衆人,除了不在場的林亭琰、林亭楷,也就多了一張生面孔,她立馬猜到唐儒身邊那位雍容華貴的碧玉女子就是備受寵溺的芊公主。

    林錦芊被她這話直接說的啞口無言。

    這婦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是找自己要銀子,卻搬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叫人爲難了。

    的確,眼下因爲南方各地的旱災,陛下和太皇太后在宮中都是緊衣縮食,自己即便再受寵,可花的也是陛下賞賜的湯沐邑,她哪敢如此任性。

    心虛的瞥了眼一旁的夫君,唐儒已是一臉陰沉,顯然不願意爲自己放下的豪言壯語買單,只得苦着臉裝作坦然的問道:“你便是平寧王妃?”

    “正是。”

    楚南梔不卑不亢的回了聲,吩咐人將備好的三文魚和醬料放到了桌上,示意道:“這大馬哈是海康縣漁民前幾日剛送來的,正好請嶽貴妃和各位嚐嚐鮮。”

    “生魚片?”

    嶽貴妃經不住皺了皺眉:“這東西也能喫?”

    “當然,不妨一試。”

    楚南梔親自夾了塊切好的魚片放到醬料裏蘸了一遍放到嶽貴妃面前的碟子裏,請她品嚐。

    嶽貴妃小心翼翼的察視着唐儒夫婦,將魚片喂入嘴中,先是一股清涼刺鼻的口感竄入口中,細嚼慢嚥之後,軟糯冰涼的口感隨着醬汁的蔓延越發的有味道,直叫人回味無窮。

    “好......”

    嶽貴妃猶豫了下,也顧不得唐家人,中肯的答道:“倒的確是美味。”

    話落,就忙不迭的自己夾了塊魚片在醬料裏蘸了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唐儒、唐沅希兄妹見狀也學着她的樣子試吃了一片,喫慣了山珍海味的唐儒直接對這菜愛不釋手,露出無比陶醉的神情。

    瞧着嶽貴妃和夫君兄妹二人這般沒出息的樣子,林錦芊氣悶的自顧自夾起一塊魚片蘸了醬料喂入口中吃了起來。

    隨後,便沉默着不再說話。

    這的確是很新穎很大膽的喫法,雖說她從來不喫生東西,可這獨特的醬料卻給了人一種精神上從未有過的衝擊。

    “各位覺得如何?”

    楚南梔意有所指的發問道。

    “倒是不錯。”

    唐儒順勢再次對桑坤吩咐道:“那就有勞大掌櫃準備幾道拿手菜上來吧。”

    見芊公主沒有再度爲難,桑坤這才放心離去。

    恰在這時,遊園的林亭楷、林亭琰漫步走了回來,看到大家正品着桌上的生魚片饒有興致的,立刻坐了過來。

    楚南梔本還有些納悶怎麼沒見着這兩位皇叔,親眼看着他們回來,心裏隨即踏實了許多,連忙吩咐道:“二位皇叔快嚐嚐奴家替你們準備的膳食。”

    北濱王林亭琰毫不猶豫的拿起筷子,照着唐儒的樣子吃了塊魚片,雖說口感獨特但並不受他所喜。

    只是這個時候就算是不喜歡也得裝出怡然自得的神情來,否則怎麼能讓這夥人對平寧王妃生出嫉恨呢。

    他言不由衷的滿口誇讚道:“不錯,真不錯,這可比戚家酒樓的菜餚美味多了。”

    這話讓南都王林亭楷頓時沒了好臉色,憤懣的吃了塊魚片,味道倒真是鮮美,也附和着誇讚了句:“的確不錯。”

    林亭琰又繼續恭維道:“侄媳婦果真不是等閒之人,小試牛刀,今日就囊入了上千兩銀子,日進斗金,如此下去不得了啊。”

    “六皇叔過譽了,這也不過是大家擡愛,預訂了一月飯座的銀子。”

    楚南梔怎麼聽都覺得這位皇叔說話的語氣有些在爲自己拉仇恨的意思。

    飯莊二樓有二十間包房,光是這一月預定的銀錢就達數百兩,再加上一層的六十六張散座和十八張雅座都預定到了一月以後,所以今日營收的其實也不過兩三百兩銀子。

    而且還是重陽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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