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時刻,林錦驍領着彭湃和一行侍衛趕回了城中。

    到得舒寧院裏,見到楚南梔的身影,他僅是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

    從他的眼神中,楚南梔便已瞧出他們折騰了這半日定是毫無所獲的。

    又靜靜的凝視了眼一臉頹喪的彭湃,楚南梔漫不經心的笑道:“各位不必氣餒,今日這樁案子的確是蹊蹺了些,若不是得了高人指點,即便是我至今也毫無眉目可言,實在怪不得大家,只怪這兇手太狡猾太有能耐了些。”

    “王妃莫非已經知道是何人殺了林二郎?”

    彭湃眼中忽然一亮,先前的沮喪立時少了許多。

    新官上任,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命案,若是不能破,他心裏着實有愧。

    “當然,彭縣令也不用在去興師動衆的大肆搜捕了,我呀現在就給大家一個交代。”

    楚南梔邪魅的注視着沉穩自如的紀宛盈,冷笑道:“如此也省得宛盈郡主爲我家那位不成器的二郎操碎了心。”

    “表嫂言重了,奴家也不過是擔心此事會有損表嫂清譽,讓城中流言中傷了表嫂。”

    看着身邊面色如秋水般寒冷的林錦驍,紀宛盈整個人的態度都變得溫順了許多,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柔,眼中盡是被人冤枉後露出的委屈。

    “那我真是要多些郡主妹妹了。”

    楚南梔眸色微頓,漸漸暗沉下來,目如刀鋒般從她面前一掃而過,隨後直視向尹琉軒,肅聲道:“請問尹少府,此次出京,宛盈郡主身邊都有何人相隨?”

    尹琉軒面色閃過一陣詫異,愣愣的掃視了眼衆人,也不清楚她意欲何爲,只得一頭霧水的仔細答道:“回稟王妃,郡主此次出京,有八名護衛,和四位宮中侍女,外加一名馬伕,共計十三人相隨而來。”

    “好。”

    楚南梔思忖着點了點頭,帶着些嚴肅的語氣向林錦驍懇求道:“請殿下傳郡主身邊衆人前來舒寧院問話。”

    “表嫂憑什麼隨意傳話奴家身邊之人,她們可都是皇祖母與母親賞賜給奴家的。”

    紀宛盈柳眉微微一顫,可憐楚楚的注視着林錦驍,撒嬌央求道:“表哥,表嫂她要欺負小妹,皇祖母如此擡愛你,難道你就準備讓表嫂如此待我嗎?”

    面對她低入塵埃,近乎懇切的眼神,林錦驍卻是眼睛也不眨閃一下,直接對何郢吩咐道:“速去將王妃所要之人盡數帶到舒寧院。”

    “表哥。”

    紀宛盈委屈又懼怕的扭了扭纖細的腰身。

    何郢見無人阻攔,直接領着人頭也不回的急匆匆跑了出去。

    楚南梔這纔看向紀宛盈身邊的兩名侍女,對衆人細說道:“自林二郎入普羅庵行刺於我再到朝廷欽使遇刺,直至今日,這背後挑事之人如同銷聲匿跡了一般,殊不知此人竟一直藏於城中,蓄勢而動,並非這人有多高明,不過是有人護着她罷了。”

    瞧着她堅定無比的眼神,尹斯年心中隱隱的開始感到不安。

    侄媳婦辦過不少案子,早已聲名鵲起,以她行事的作風,猜疑一個人可不是那些市井中人空口無憑的亂說,必定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從郡主進門開始,姑嫂二人就一直爭鋒相對,互相懷疑,她此時的作爲怕是鐵定了近日來發生的幾樁事和郡主脫不了干係。

    只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小郡主怎會去陷害王妃?

    正猶疑之際,林錦驍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

    先前還在和娘子開玩笑,覺得想害她的人是爲了爭風喫醋,倒不曾想果真一語成讖。

    從楚南梔手中拿過那小塊肉皮,林錦驍領着她慢調不吝的坐到堂中,仔細端視着林錦鴻用性命護下來的線索。

    屋子裏靜默了許久,隨着何郢的再次歸來,堂中立時炸開了鍋。

    “郡主,這些莽夫二話不說便將奴婢們從館舍中帶了來,郡主可要爲奴婢們做主啊。”

    烏泱泱的一片叫屈聲,鬧得院內院外都不得安寧。

    “閉嘴。”

    尹斯年沉悶的一巴掌重重拍到桌案上,嚇得一個個面色鐵青着立刻安靜了下來。

    楚南梔巡視着衆人,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桑琪,吩咐人去取熱水來。”

    桑琪即刻應聲出去。

    屋子裏又開始小聲議論道:“取熱水做什麼?”

    “誰知道呢。”

    ......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桑琪領着飯莊的雜役陸陸續續端了許多熱水進來。

    楚南梔朝着那羣東張西望的侍女和護衛大聲吩咐道:“你們所有人都給本宮把臉洗乾淨了,定要洗的一塵不染。”

    被帶進來的護衛和侍女們在驚恐不安中被何郢領人強行帶去洗了臉。

    看着一張張並無二致的面孔,紀宛盈勃然大怒道:“表嫂今日究竟是要做什麼?難道果真以爲做了平寧王府的正妃,就能傲視天下,將誰也不放在眼中了?”

    楚南梔一門心思的打量着那些洗淨了臉面的宮女護衛們,確實看不出什麼蹊蹺。

    在人羣中仔細檢查了一遍,她忽然扭頭看向何郢,鎮定自若的盤問道:“爲何少了一人?”

    這話直接提醒了林錦驍,他驀然記起緣來飯莊開張時,師母紀華珍說過郡主身邊有位馬伕,身手了得,爲此師母才放心她獨自外出。

    “馬伕何在?”

    林錦驍目色凌厲的視向紀宛盈,語氣森寒的直接逼問道。

    “馬伕,馬伕,他一個半百老人,又是個粗漢,難不成還能做什麼惡事不成?”

    紀宛盈急聲辯解道:“我那馬伕大家都是見過的,他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也並非畫像上的人。”

    “正是因爲他沒什麼特別之處,纔不會讓人察覺。”

    楚南梔見她一臉心虛的樣子,忍不住冷笑道:“既然郡主覺得他並無嫌疑,爲何不敢叫他出來,不過一介趕馬的馬伕而已,郡主難道還要冒着被衆人質疑的風險去袒護他?”

    “我......”

    紀宛盈哀怨的看了眼尹斯年,眸光流轉間徑直落向林錦驍,聲音有些顫抖的喚道:“表哥。”

    尹斯年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垂下頭去。

    林錦驍眼中盡是寒戾,怒不可遏的抽出劍來,直指紀宛盈脖頸處:“還請郡主交出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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