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到院子裏,所有人的眼球都被蹴鞠的六個小傢伙給吸引過去了。

    瞧着這羣小不點踢的不亦樂乎,海大阿打心底裏歡喜,讚不絕口道:“小郡王、小郡主不愧是承襲了青禾正室血統,小小年紀身形就如此矯捷。”

    聽到青禾正室血統,司隸校尉康琇和長史宋遼都直接黑了臉。

    宋遼目視着院子裏小傢伙們一個個髒兮兮滿頭大汗的,有些不悅的看向楚南梔,肅聲勸諫道:“小郡王、小郡主如今身份尊貴,不比以往在村子裏,該以研習詩書禮儀爲主纔是,小郡主們更該叫王府的嬤嬤過來教習宮中的規矩,這等有辱斯文難登大雅之堂的事還是不該讓小郡王小郡主接觸纔好。”

    一席話剛落,便見一個不明物體直接從遠處飛了過來,其餘人看着連忙避讓,宋遼正專注着與楚南梔說話,壓根沒看見,直接被那東西擊中砸在了側臉上。

    “哎喲喂。”

    宋遼疼的驚呼一聲,捂着臉定睛一看,竟是小傢伙們踢的鞠球。

    他立時沒了好臉色,衝着跑過來撿球的三寶林瑞崇又憋屈又憤懣的責備道:“小郡王這是存心戲弄下官不是,下官可沒招惹小殿下呀。”

    “哼,我纔沒心情戲弄你。”

    三寶林瑞崇也顧不得孃親站在一旁,自顧自撿起鞠球,叉着小腰一臉傲嬌道:“球沒長眼睛,大人你難道也沒長眼睛嗎?”

    說完就急不可耐的抱着球去院子裏繼續和其餘小不點們蹴鞠。

    “王妃。”

    宋遼氣得滿面鐵青的抱怨道:“陛下與太后命下官前來教授王府上下禮儀,小殿下如此這般叫下官如何自處?”

    “宋長史這話言重了吧。”

    楚南梔見他動不動就搬出太后,生怕自己不知道他是太后的人,也沒有好臉色的斥道:“不過是小孩子戲耍時的無心之舉罷了,宋長史難道因此就要和幾個稚子計較?”

    頓了頓,她冷笑着搖了搖頭:“再說了,我青禾一族祖祖輩輩歷來都是靠着在馬背上討生活,打下這片江山更是離不開強健的體魄,莫非進了靖靈城就要數典忘祖,忘了祖輩們傳承的血統,只會舞文弄墨了?”

    宋遼的那番訓斥,讓司隸校尉康琇聽着都難以忍受,也沒好氣的接過楚南梔的話,繼續說道:“宋長史身負皇命,教導小世子小郡王禮儀本是無可厚非,但因此而責備小世子小郡王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雖都是唐氏門人,可康琇與宋遼不同,是靠着軍功提拔上去的,沒有文縐縐的講究。

    這蹴鞠曾經可是青禾人十分喜愛的一項運動,只因這幾代君王崇尚修道,即便是崇武的皇帝也不願再多費體力,僅是修習那些只宜觀賞的劍術。

    久而久之,蹴鞠便被摒棄,逐漸淪爲軍中和民間底層百姓參與的活動。

    海大阿也是看不慣宋遼這秉性,仗着是太后跟前的人,每日恨不得要將王府上下所有人都給訓斥一頓,細尖的嗓音隨即也逐漸蔓延開來:

    “所謂入鄉隨俗,宋長史何必這般迂腐不懂得變通,我大禾律法並未規定不能蹴鞠,這平寧州可不比宮中安逸舒適,說是江南富饒之地,卻又四面環敵,若沒個強健的體魄將來如何禦敵,小郡王小郡主身爲王嗣,將來是要肩負殿下使命的人,老身倒是覺得小郡王、小郡主身體力行爲人表率,此舉甚好。”

    說完,還故意朝着院子裏吆喝了聲:“小殿下、小郡主們球踢得不錯,老奴願親自爲大家做教正(裁判)。”

    隨後,踏着小碎步吭哧吭哧的就上了場。

    看着這滑稽的一幕,楚南梔忍不住捂嘴輕笑了起來。

    這老太監可真是個活寶。

    宋遼被擠兌的無處立足,委屈不已的瞥了眼幸災樂禍的楚南梔,拋下康琇就徑直往客堂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叫屈道:

    “殿下呀,下官無能,下官才疏學淺實難再擔當王府長史一職,懇請殿下罷免下官職位。”

    康琇瞧着直嘆氣。

    這廝實在是矯揉造作了些,骨子裏的酸腐味都快溢滿了整個府邸。

    不過這位平寧王妃的不拘一格倒是叫人刮目相看,氣度完全不像宮裏那些將繁文縟節掛在嘴邊的貴人們強多了。

    若不是陣營不同,憑着這些日子聽來的她的名頭,他還真願意多多親近這位王妃。

    “司隸大人裏面請吧。”

    楚南梔見他正出着神,隨即提醒了聲,繼續向裏行去。

    到了客堂中,正滿腹憋屈的俯身向端坐在上方的林錦驍訴苦告狀:“殿下,下官方纔頂撞到了三小殿下,惹惱了小殿下,還請殿下罷免了下官,立刻革去所有職務。”

    林錦驍本就爲邢歡之死感到納悶,這宋遼又來挑刺,使他心中更爲惱火。

    可康琇畢竟是上官,若沒有王爵傍身,自己即便是一州刺史還得向他行禮,心中的怒火也不好當場發作,再未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他只得耐下心來,順着他的意思語氣不冷不熱的說道:

    “既然是長史大人冒犯了稚子,本王府上這幾位稚子也並非沒有氣度之人,長史大人賠個禮道個歉便是,何必將話說的如此嚴重,不知道的還以爲長史大人是做了殺人越貨的勾當。”

    “下官......”

    宋遼頓時一臉苦意。

    自己被球砸了臉還受了訓斥,怎麼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而且聽平寧王的口氣,好像還要將邢歡之死歸咎到自己頭上。

    楚南梔目視着他憤憤不平又難以言喻的爲難樣,索性幫他說道起來:“殿下怕是曲解了宋長史的意思,長史大人是覺着咱們家的稚子不識禮數,不學正途。”

    說着,目光輕飄飄的打量了眼眸光低垂下去的宋遼,試問道:“不知長史大人可是這意思?”

    想了想,她又笑着補充道:“噢,或許在長史大人心中,本宮也是如此吧?”

    “下官不敢。”

    宋遼怯怯懦懦的答道:“下官只是覺得小郡王、小郡主該遵正禮。”

    “本宮無需你覺得。”

    楚南梔目色漸沉,話音也漸轉高亢:“我想無需本宮提醒,此處乃平寧王府,並非皇宮大內,皇宮有皇宮的威嚴,我平寧王府自有王府的禮法,只要不違背律法綱常,如何教導養育子嗣,莫非本宮一個做母親的還要處處順着宋長史的意思?”

    擲地有聲的一席話讓宋遼更加詞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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