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玩花樣,當真是不知死活。”

    林錦驍掀開車簾,凝視着還有口熱氣尚在微微顫抖的林悅,主動伸出手去,向楚南梔溫柔的示意道:“回來。”

    楚南梔神情微僵,自己正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準備拿下林悅,沒曾想小白臉竟然如此雷厲風行,直接將人給殺了,論起狠戾自己倒真是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事情已然如此,她也只好順從着還了佩劍,回到馬車上。

    林錦驍將她扶回身邊坐好,目光沉沉的打量了眼呆若木雞的鄭歡,冷冷的朝着衆人揮手:“起行。”

    滾滾車輪重新在寬闊的街道上緩緩行進,楚南梔擡眼望了望他那從容的面上,毫無半點波瀾,忍不住嘆息道:“沒想到長寧郡這麼快就發生了暴動。”

    “你帶着小寶們安心入京,相信爲夫定能儘快穩住局勢。”

    林錦驍輕握着她手心,柔聲寬慰道。

    “好。”

    楚南梔看了眼鎮定自若的四胞胎,點頭應道。

    馬車駛過新建的石板長街,到得王府門前平穩的停了下來。

    楚南梔攙扶着林錦驍閒庭信步般走下馬車,望着恭候在府門前的幾道熟悉身影,欣喜之色隨即展露在了臉上。

    率先迎面而來的是常老、聶老兩對夫婦。

    見着林錦驍,常老環視着周圍正竊竊議論的官吏們,什麼話都沒有講,只是重重的拍了拍林錦驍胳膊,語重心長道:“待得加封大典之後,一切再從長計議。”

    從常老的口中,楚南梔察覺到二老定是已經知曉了長寧郡出現暴動的事情。

    她不動聲色的向二老揖了揖身,攙扶着林錦驍繼續向王府邁了進去。

    大典的儀程隨之正式拉開帷幕,低沉的號角聲開始從王府內響起。

    瞧着四下裏雲集的官吏,一個個皆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以最爲飽滿的熱情立在蘆堰港氣勢恢宏的建築門前,再擡眼目視着王府內那一階階寬大厚實的玉階,飄動的王旗在風中赫赫生威,讓楚南梔第一次最深切的體會到了地位與權利的象徵。

    她此時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邁上那玉階最高處,站在視野最爲開闊的地方,俯視最遠的景緻。

    懷着緊張激動的心緒,攙扶着林錦驍剛剛邁上第一級玉階,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女子質問聲:“平寧王爲何當街斬殺朝廷命官,林悅乃都尉府領軍校尉,平寧王竟敢如此草菅人命,可將朝廷法度放在眼裏?”

    “本王殺人何須理由?”

    林錦驍挑了挑眉,不屑的冷哼道:“公主殿下手眼通天,若是不服,大可到御前參奏本王。”

    話落,一張臉上只剩下威嚴肅穆,暗沉沉的顏色,古井無波,讓人看不到任何表情。

    林錦芊咬牙切齒的暗暗捏了捏小拳頭,她長這麼大哪曾受過此等奇恥大辱,那林悅可是自己的堂弟,剛隨自己來到蘆堰港,尚未建功立業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折了性命。

    這口氣她實在咽不下去。

    唐儒對於此事也倍感心疼,不僅白白搭進去了林悅的性命,最爲關鍵的是那鄭歡卻安然無恙。

    一時間,他不由得焦慮起江南官員的處境。

    但他始終不信林錦驍敢在此時會對整個江南官場動手。

    此時,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卻並不在他們夫婦二人身上,一雙雙雪亮的眼睛無不緊盯着正緩緩邁上玉階的林錦驍、楚南梔夫婦二人。

    身後四胞胎也緊跟着兩人的步伐,細小的步子比起往日顯得沉穩有力了許多。

    “平寧王加封大典開始。”

    隨着一道老沉的話音從祭壇上傳來,林錦驍與楚南梔停下腳步,開始接受一道道繁冗複雜的禮制流程。

    負責此次加封大典的司儀乃當朝內閣大學士、昌國公王進德。

    青禾王家乃百年書香士族,王進德更是擔任過三朝二十七位親王與太子加封的司儀官,此次特意派他前來蘆堰港行加封禮儀,可見朝廷對於此事的重視。

    他與王府禮官宋遼照着儀程,依次將王璽,和王妃冊封寶印先後交到林錦驍、楚南梔手中,待得祭拜天地之後,儀程結束,滿堂喝彩、道賀之聲不絕於耳,喜悅的氣氛也隨即攀升至高潮。

    按着章程,接下來本該是一場歡慶的御宴,正在衆人滿含期待時,林錦驍屹立於大殿之上,俯視着底下烏壓壓一片,難以盡收眼底的人羣,眼中漸漸升起異樣:

    “我本一介布衣,得陛下恩典臨危受命,今日雖位及殊榮,卻一刻也不敢忘記肩負的使命。”

    心思凝重的閉了閉眼,他語聲嘹亮的繼續講道:

    “本王曾一度以爲治下諸郡即便算不得繁盛,在實施了一系列安民舉措之後也該太平安寧,可直到今日,就在方纔,有人膽敢當街阻攔本王王駕,一番犀利的言辭終是將本王從美夢中罵醒了過來,更爲出乎本王意料的是,就在此時,就在大家歡慶鼓舞之時,本王治下的長寧郡竟然發生了暴動,何其荒唐可笑。”

    “殿下,那不過是底下的刁民聽信了白渝人的挑唆,欲意尋釁滋事,下官已差人前往鎮壓,十日之內定當平復騷亂。”

    唐儒信誓旦旦的大聲稟道。

    “尋釁滋事?”

    林錦驍發出一聲冷冷的長笑:“這天下之人誰人不惜命,倘若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誰會鋌而走險對抗官府?”

    他話音剛落,殿下一道悠長有力的聲音驟然在人羣中響起:“殿下所言極是,下官敢以性命擔保,長寧郡的暴動絕非白渝人挑唆。”

    林錦驍和楚南梔眺眼望去,只見人羣中一道挺拔的身影在甲士們的護衛下緩緩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先前在鬧市中攔王駕的長寧郡郡監鄭歡。

    他步履雖有些沉重,可臉上卻再也看不到半點退縮畏懼的神色,視死如歸的決心盡顯眼底。

    林錦驍剛剛在鬧市中那一劍,無需任何言語上的解釋,直接堅定了他的決心,讓他備受鼓舞。

    縱然今日血濺王殿,他已決意與長寧郡的奸邪勢力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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