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尹恩慈這番話,四寶林瑞嘉這才猶疑着將捧在手裏的牛肉乾縮回。

    楚南梔心裏暖融融的,輕拍着小傢伙的腦袋,輕聲叮囑道:“聽曾祖母的,快喫吧。”

    尹恩慈今日是頭一遭見着曾孫們,心疼得緊,雖是將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可又怕小寶們喫壞了肚子,也跟着楚南梔溫和的叮囑道:

    “這幾日你們就和你們孃親住在宮裏,曾祖母讓宮人們準備了午膳,你們啦可不要太貪嘴。”

    說着,又看向一旁的海蓮應,笑道:“蓮應啊,你帶小殿下、小郡主們到院子裏轉一轉,待得晚些時候啊好用膳。”

    一聽說要在宮裏住上些時日,三寶林瑞崇便是激動不已的向楚南梔確認道:“阿孃,我們果真要住在曾祖母的家裏嗎?”

    本以爲搬進王府就已經夠奢華了,可到了皇宮後才發現是小巫見大巫,這裏的房子又大又氣派,比阿爹的王府還要富麗堂皇。

    他簡直喜歡得不得了。

    瞧着小不點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楚南梔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曾祖母喜歡你們,想讓你們留在宮裏多陪陪她老人家,不過你們可不許胡鬧,惹她老人家不高興。”

    “咳,小孩子天真率性些纔是天性,丫頭啊,你也不必處處拘着他們。”

    尹恩慈目光沉沉的環視着衆人,深深的嘆道:“哀家這昭純宮已許久沒這般惹惱了,有他們幾個鬧騰鬧騰也好。”

    “曾祖母,那我們可以在你的宮裏蹴鞠嗎?”

    三寶林瑞崇入宮時瞧見曾祖母院子裏異常的寬敞,一時間玩心大發,迫不及待的問道。

    “蹴鞠?”

    尹恩慈忽然間蹙起了眉頭。

    其餘宮人們也小心翼翼的埋下頭去。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尹恩慈擔憂的看向楚南梔:“前朝的皇帝就因迷戀蹴鞠,宮裏養了幫三教九流之徒,才丟了這諾大的江山。”

    先前在蘆堰港,就因此事惹來長史宋遼的不滿,楚南梔心知京中顯貴都不喜蹴鞠,還將蹴鞠視爲不務正業的下作行當。

    也不好明着忤逆老祖宗,楚南梔只得委婉的言道:“以前在村子裏能讓小寶們玩耍的東西並不多,這蹴鞠呀能讓他們開心,還能強身健體。”

    本想再理直氣壯的辯解一番,可無奈三寶這小傢伙的確不是個上進的主,萬一老祖宗將他學業不佳歸罪到蹴鞠一事上,自己反而是沒什麼底氣。

    聽了她這番話,尹恩慈心裏倍感酸楚,想着他們夫婦這些年久居村中,還要撫育這麼多孩子,怕是日子過得甚是拮据。

    也不好再責備她,尹恩慈緊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些年呀苦了你了,一家人的生計皆靠着你來維持。”

    “老祖宗擡舉臣婦了。”

    楚南梔揣測着她該是知曉些原主往日的舊事,訕訕的笑道:“臣婦先前也是浮躁得很,好在有家父家母幫襯着,才熬過來了這些個年頭,若不是經歷了稅銀案這場變故,臣婦怕還是過得渾渾噩噩的。”

    “你那母親當真是個難得的賢惠人。”

    提及柳芸,尹恩慈心中頗爲感動。

    當初她雖也是想着讓孫兒與常家結親,可後來轉念一想,孫兒這些年的處境只怕常家那樣的門第也挺難高看他一眼。

    常家二房那幾位向來都是踩低捧高的主。

    “前陣子,錦驍上奏爲他那岳母請封,哀家便想着向陛下爲你母家討個爵祿。”

    尹恩慈話音未落,楚南梔便立即阻攔道:“此事斷斷不可,老祖宗疼惜臣婦,憐憫家母,臣婦心中感激不已,只是這個節骨眼上實在不宜大肆封賞。”

    “有何不可的。”

    尹恩慈不以爲然的笑道:“哀家想要偏袒的人還輪不着別人來指點。”

    頓了頓,她一臉殷切的視向楚南梔,繼續道:“丫頭,你也不必覺得哀家此舉只是憐憫你一家老小,如今朝局不穩,人心向背實難揣測,這些年哀家重用外戚勢力,頗受非議,可所有人都忽略了知人善用的事實,若沒有我尹家、紀家那幾位苦撐着,恐怕如今的朝廷早已被青禾權貴把持着。”

    這話倒是讓楚南梔深以爲然。

    尹家、紀家在朝爲官的這些人的確都是些中流砥柱,既沒有恃寵而驕的,也沒有濫用私權的,皆是忠心耿耿爲朝廷效力。

    反觀那幫青禾權貴,一個個只顧着結黨營私,全然是沒了半點節氣。

    尹恩慈又道:“哀家也知道你是個有志氣的好孩子,可全憑着你自己辛苦打拼,怕是熬壞了身子也掙不來世家大族數代人積累的家業,那沅希郡主敢如此有恃無恐的進平寧王府,還不是仗着唐家身世顯赫,你呀是哀家認定的孫媳,哀家不寵着你護着你,還有誰會憐惜你。”

    拉着她坐下身來,尹恩慈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才繼續說道:

    “趁着哀家還能發揮些餘熱,哀家便儘可能的爲你們夫婦二人多做些事,那幫青禾權貴和靖靈城的老臣還是有些人要賣哀家些薄面的,他們這些個老狐狸面上裝得畢恭畢敬的,可心中哪個不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哀家就得讓他們清楚,他們將如意算盤打得再精妙那也只是摸不着的大餅,唯有靠着哀家才能圓滿。”

    話落,也不再過問楚南梔的意思,直接鄭重其事的同海蓮應吩咐道:“海領侍,你呀晚間去榮德宮爲皇帝進藥時,順道與皇帝知會一聲,他先前與尚書檯議定之事哀家同意了,冊封楚文畢爲海寧侯,林亭臻爲海昌侯,賜萬金封賞蘆堰港林氏一脈和柳、楚兩氏族人。”

    楚南梔也沒想到朝廷早已商議過冊封楚文畢之事。

    自己初進宮,一日間就見太皇太后三度爲人請封。

    雖明白老祖宗的用意是在招攬人心,但這連續的大動作也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如此一來,自己與林錦驍更會成爲衆矢之的。

    如今,她只盼着千萬不能負了太皇太后與陛下的苦心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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