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目色凌厲的視向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杜玖貞,大聲道:“現在纔想着自裁恐怕晚了,叫人拿你的那一刻你就該意識到已經沒了退路,如此這般,可見你並非忠義的死士,你還是抱了些僥倖覺得可以矇混過關。”

    死士危急關頭選擇自盡的橋段她早已見慣,所以也提早有所防備,駕輕就熟的命令差役們在杜玖貞衣袖裏搜尋,很快就找到了掩藏的毒藥。

    “說吧,你受何人指使謀害廷尉大人?”

    林錦紓此時的內心波濤洶涌,對這位自己一直不服的小師妹佩服得五體投地。

    出門時,大家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沒想到來了一趟章府就直接找到了殺人兇手,這破案速度,廷尉府、京兆府那幫人真是無人能及。

    而此時的杜玖貞緊咬着牙關,卻不再開口說話。

    楚南梔料想他背後之人怕是沒有猜到自己這麼快破案,更不會想到杜玖貞被自己活捉,壓根還沒有緩過神來料理此人。

    可一旦被察覺,必會再來殺人滅口。

    畢竟海大阿當初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將邢歡給弄死了,這手段她還記憶猶新。

    想了想,她先是上前對章五郎叮囑道:“謀害你父親的兇手已尋到,如今水落石出,你和你的小娘無罪了,你好好照料你的嫡母和小娘,爲老廷尉準備後事吧。”

    “多謝廷尉、哦,不,謝過平寧王妃。”

    章五郎激動得語無倫次,撲通一聲跪進雪地裏,猛的磕了幾個頭,淚眼汪汪的叩謝道:“王妃今日之恩,草民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無須多禮,這是我職責所在,只願老廷尉能夠安息。”

    楚南梔輕嘆了聲,忍不住多看了眼那位有趣的廷尉夫人,瞧她也哭得梨花帶雨一般,先前大大咧咧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倒是令人心疼。

    只是眼下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她唯有鄭重的道了聲“人死不能復生,廷尉夫人節哀”,隨後親自命人押解着杜玖貞出了章府,眼皮子始終不移的留意着四處。

    待得上了馬車,她看着一臉欣喜的紓公主,肅穆的請求道:“公主殿下,我如今剛剛接管廷尉府,難以琢磨裏面的人心,我想請你撥幾隊心腹將士過來單獨看押杜玖貞,定不能在尋出他背後之人前讓這傢伙有何閃失。”

    林錦紓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今日就替你辦成。”

    頓了頓,她卻蹙起了眉頭:“可這傢伙狡猾的緊,只怕很難從他嘴裏審出什麼來。”

    “正如我方纔所言,這廝並未在傳喚前自盡,並非毅力堅定之人,自是想活着,要從他嘴裏審出什麼並不難。”

    楚南梔笑了笑,目色漸轉深沉:“只是我擔心如今審他已無很大的意義,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我們活捉了杜玖貞,他背後之人豈能按耐得住?”

    “究竟是何人所爲,難怪廷尉大人和老祖宗如此謹慎還是叫人察覺到了這隱祕之事,原來老廷尉身邊一直藏着這麼一位,他還能有什麼祕密可言。”

    林錦紓唏噓不已的感慨了聲。

    “未藍宮的故人?”

    楚南梔眼底忽的現出一抹幽深的笑意:“我倒是想起一人。”

    “何人?”

    “六皇叔。”

    “北濱王?”

    林錦紓一臉訝異。

    “不錯。”

    楚南梔解釋道:“當初宛盈郡主派人傳信給戚家莊戶的混混,讓他們行刺朝廷欽使,後來又將我家那二郎給殺人滅口,我求助於他時,他就提醒過我,說那背後之人不是我能得罪的,後來得知真相後我才恍然大悟,如今再去回想,細思極恐。”

    當初她前往普羅庵時,此人在城外長亭也提醒自己要戒備三皇叔林亭楷,像是提早就得知了林錦鴻會在庵中行刺自己。

    如此看來,或許那位易容女子也與他有着關聯。

    “未藍宮的舊人?”

    林錦紓一邊嘆氣一邊搖頭:“據我所知,自打那妖妃離世後,六皇叔身邊並沒有他母妃的故舊繼續效忠於他,他這些年被京中權貴們瞧不起,一直默默無聞靠着三皇叔庇護度日,他哪來的這麼大神通。”

    “有的事情呀不能只看表象,越是懂得隱忍之人越是可怕。”

    楚南梔抿脣輕笑着開解道。

    就像自己那常常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一般,許多人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既然這背後之人不肯現身,不如就讓我們逼他們現身吧。”

    楚南梔神色凝重的緊盯着林錦紓:“待得杜玖貞到了獄中,我不會讓他接觸到任何人,由你的心腹把守,外界也很難得知裏面的情況,這背後之人必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有所動作。”

    “逼宮?”

    林錦紓立時聯想到了這一點。

    “不錯。”

    楚南梔冷笑道:“當年他們未做成之事,謀劃了這許多年如今自然還會不死心,接下來我會虛張聲勢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審訊杜玖貞一事上來,公主你暫時無需將事情原委告知老祖宗和陛下,故意放鬆警惕,小心留意城中四處禁軍動向,來個守株待兔即可。”

    林錦紓狠狠的捏了捏拳頭:“皇兄因父王之死鬱鬱寡歡了這許多年,如今終於能爲父王報仇,我真盼着背後之人能早些現身。”

    “會的。”

    楚南梔看着她充滿仇恨的目光,忽然聯想到一個人,又提醒道:“你父王之死定不會是青禾王所爲,畢竟那也是他的父親,但我擔心他會趁機叛亂,不得不防。”

    “這點你提醒的倒是。”

    林錦紓臉上露出深深的憂慮。

    “你只需盯好宮裏的事即可,青禾王交給我,一旦宮中有變,我必不會讓青禾王有帶軍入城的機會。”

    楚南梔很輕鬆的笑了起來:“我有法子對付他,就是負責值守京中九門的將領你務必要留些心眼。”

    “這你放心,駐守西城門的將領從上至下皆是我曾經的心腹,或是容恆兄長留下的人,都是信得過的。”

    林錦紓狐疑着道:“縱然林錦珂想要帶軍入城絕不會到西城門硬碰硬,而是會繞道南邊最近的朝光門,我會叮囑那處的守將好生提防。”

    “如此再好不過了。”

    楚南梔心裏一陣歡喜。

    朝光門值守班德不正是趙老太公的心腹之人嘛,有他在,林錦珂想要出入城門可不是件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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